學(xué)堂里少了三個人,安靜了不少。
鄰近下課時,齊衡悄悄轉(zhuǎn)頭對長楓問道:“你家三個妹妹怎么都不來了?”
“家里請了宮里的嬤嬤來給幾個妹妹教規(guī)矩,所以就不來莊先生的學(xué)堂授課了?!遍L楓回道。
“教規(guī)矩......”齊衡低聲道,“幾個妹妹的一言一行哪里不合規(guī)矩,還要專請人再來教?”
長楓聳了聳肩,沒再回話。
齊衡心中悵然,六妹妹......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下了學(xué)堂,長柏本想邀顧廷燁一起在家吃飯,被顧廷燁推拒了。
“曼娘懷著身孕,時常三病兩痛的,我得回去看看她。”
“自從你那......懷了身孕,你讀書的心思大不如前了,科考的日子指日可待,仲懷,你可別前功盡棄啊?!遍L柏勸道。
“不會的,我心里有數(shù)。”顧廷燁笑了笑,“何況一次就能考上的是鳳毛麟角,這次不中,還有下次嘛?!?/p>
“你我的年紀(jì)已經(jīng)到了成家立業(yè)的時候了,萬不可有這樣懈怠的想法啊。”長柏聽到顧廷燁這般刻苦的人居然言及下次,怕他真沒了向?qū)W之心。
“長柏......”顧廷燁頓了頓,抿著嘴巴,拍著長柏的肩膀嘆道:“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何嘗不知道科考的重要?可是曼娘懷著我的孩子,我有時看著曼娘的肚子會想,我在我母親肚里時,我父親會這樣期待我嗎,顧家眾人看我母親,是不是就像許多人看曼娘一樣,覺得她地位卑賤,不該在我的身邊......我不想叫我的孩子吃我同樣的苦,我想叫他知道 ,就算他母親與父親身份懸殊,可他沒錯,他同樣是有爹疼娘愛的好孩子?!?/p>
雖然顧廷燁看起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瀟灑模樣,可是家庭不幸的陰影時刻籠罩在他心頭。
長柏沒法再勸,只能表示諒解的點(diǎn)點(diǎn)頭。
顧廷燁出了盛家門,帶著石頭歡歡喜喜的去了甜水巷。
殊不知,他們早就被小秦氏和顧家大郎的人盯上了。
小秦氏見這兩年,顧廷燁日復(fù)一日的上進(jìn),自己勸他放松也好,叫三郎拉他去玩也好,他都不為所動,心下不妙。
大郎身子弱,又沒兒子,說不定顧偃開還在時,大郎就熬不住了,爵位就算給了他也不會長久,小秦氏倒不擔(dān)心他。
可是顧廷燁......精壯如牛,想叫他天不假年,那真是難上加難。
叫自己看著顧廷燁承襲爵位?她是廷煒的生母,這種事她不為自己兒子謀劃,才該天誅地滅。
她不信人的本性能轉(zhuǎn)變的如此之快,先前膽大妄為,成日里眠花宿柳的一個人,讀了兩天書,就能變成謹(jǐn)慎妥帖的小書生了?
況且他們也不是沒留意過,顧廷燁似乎在外面又賃了個家,先前交給四房五房去查,險些就查著了,被顧廷燁發(fā)現(xiàn),從那榆林巷搬走了。
他要是心里沒鬼,搬什么家?這次她和大郎派人去找,不著急,不需要跟的緊,就算查的長年累月也不要緊,一定要查明白是個什么人。
只有千年做賊的,哪有千年防賊的,天長日久的,他們鎖定了甜水巷,卻還沒確定好到底是哪戶人家。
這次顧廷燁依舊謹(jǐn)慎的多繞了兩圈,方才走進(jìn)甜水巷的家中。
“二郎,你回來啦。”曼娘聽見動靜,笑意盈盈的出來迎接。
"你怎么出來迎我了,來,我們進(jìn)屋?!鳖櫷钜荒槣厝?,“嬤嬤說了,女子初懷胎時最不安穩(wěn),你要多注意才是。”
說著顧廷燁來回看看,“嬤嬤呢?”
“嬤嬤出去買菜了。”曼娘依偎在顧廷燁懷中,兩人親親熱熱的進(jìn)了屋子,“這些日子,奴連屋門都出不得一步,可悶壞啦?!?/p>
“等你生了孩子,想怎么逛都由得你?!鳖櫷畎参康?。
兩人正說笑著,常嬤嬤回來了,見顧廷燁也在,臉上堆滿了慈愛的笑容,“燁哥兒回來了,今天我正好買了只雞,給哥兒燉個湯水吃吧。”
“好啊,我就愛嬤嬤的手藝,比樊樓做的還好吃呢?!鳖櫷顪惖匠邒呱磉吿鹱斓?。
常嬤嬤笑了笑,看見后面倚在門邊的朱曼娘又?jǐn)苛诵σ?,“雖然快入夏了,可門口風(fēng)大,娘子還是進(jìn)屋去吧?!?/p>
顧廷燁回首,對著曼娘使了個眼色,曼娘行了個禮,回了屋內(nèi)。
當(dāng)著人面不好發(fā)作,屋里沒人,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心里暗罵了聲老刁婦。
“哥兒,你近日常來,下了學(xué)該回家讀書才是,總來這里豈不耽誤時間?”常嬤嬤苦口婆心道。
“怎么,嬤嬤是不想多做我的飯了?!鳖櫷畈蹇拼蛘?,眼里透著笑。
“哥兒這叫什么話,便是叫我老婆子天天給哥兒燒水做飯,老婆子也是甘之如飴,可是......”常嬤嬤看了一眼里屋的方向,“哥兒很該以學(xué)業(yè)為重,這里有我呢,保管給哥兒照顧的妥當(dāng)?!?/p>
那個曼娘實(shí)在不是什么正派人物,燁哥兒來了這要是能踏踏實(shí)實(shí)看會子書,常嬤嬤倒也沒那么多意見,偏偏她會作怪,一會頭疼,一會心口悶,一會反胃不適,一臉的可憐相,燁哥兒來了這,是半眼書都看不進(jìn)去,光顧著哄她了。
明年就要科考了,這樣下去可怎么得了。
“嬤嬤放心,我都知道。”顧廷燁這一日里被盛長柏和常嬤嬤兩個親密之人念叨,不由得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也罷,等曼娘的身孕過了三個月,胎像穩(wěn)定了,他也能放心些,到時候他再比從前多用些功,一定能把這些日懈怠的追上來。
他得考個功名......不為了與家里賭氣,而是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孤身一人了,他馬上要有了自己的骨血,他總該為孩子負(fù)責(zé)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