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蘭留下露種收拾屋子，帶著云栽出了門。

前些日子才下過一場大雪，東京城里早就化了，可這郊外院里還有殘雪覆蓋。

薄薄的雪覆蓋在青白瓦礫上，空氣中帶著一絲冷凜又清新的味道。

“此處離京城不過數(shù)個時辰，卻覺得截然不同，仿佛時間凝固，能在此永世隱居，不問世事一般，真是山中無歷日，寒盡不知年啊?！蹦m站在小湖邊，看著眼前清凈之景感慨道。

“奴婢也覺得這院子景致極美，既清凈，又雅致。”云栽應(yīng)和道。

“四姐姐好才情啊?！?/p>

是明蘭的聲音。

墨蘭回首望去，見明蘭帶著小桃走過來。

“六妹妹，你怎么沒陪著祖母，倒出來了？”墨蘭問道。

“祖母累了，說要歇一歇，叫我出來玩玩，別辜負(fù)難得來一趟?！泵魈m笑著回道。

“祖母和小娘真是一個性子的人，說的話也如出一轍，小娘基本也是這樣和我說的?！蹦m無奈的笑笑，轉(zhuǎn)過身指著湖面道：“六妹妹你瞧，這湖水多干凈啊，結(jié)了冰像鏡子一般。”

“是啊，真是好看，咱們在家哪能看到這樣的景……也就是書里聽過罷了?！泵魈m也走了過去，“聽父親說，這邊的湖水可以滑冰，也不知道現(xiàn)在立了春，這冰面還結(jié)實么？”

“你可別下去，掉進(jìn)去可不是好玩的?！蹦m知道明蘭膽大好動，連忙把她往回拉了兩步， 提前制止她的想法。

“我就摸摸嘛，不會真踩上去的?！泵魈m嘻嘻笑道，她也不是不怕，這冰面看起來清澈見底，卻不知道底下有多深，雖然下過了雪，可如今節(jié)令畢竟到了春天，冰面不結(jié)實也是有的。

她才不會拿自己性命開玩笑。

墨蘭看著這冰面，突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事。

那時候她們還在揚州呢，她的阿娘也還在世上，自己聽阿娘的話，為了誣陷明蘭害自己，與明蘭玩的時候自己跳水里去了。

現(xiàn)在想想，真是愚蠢又好笑，明蘭那時候才多大來著？左右不過三四歲？墨蘭已經(jīng)有點記不清細(xì)枝末節(jié)了，但對這件事大體上還是有印象的。

想想自己那時候膽子倒也挺大的，自己并不會水，只為了那么一絲嫉妒之心，池塘說跳就跳。

要是那次自己沒完全掌握好，淹死在里面，或者被里面的石頭劃傷留個疤……這可不是自作自受嗎？

墨蘭想起從前的蠢事情，勾起了唇。

“四姐姐，你笑什么呢？”明蘭一轉(zhuǎn)頭就看到墨蘭一臉奇奇怪怪的笑容。

“我在想啊，這塊人這么少，你要是撲通一聲掉下去，我能不能叫的來人把你撈起來?！蹦m促狹一笑。

“四姐姐，你頂壞?！泵魈m嗔了一聲，走上來幾步，離那湖面遠(yuǎn)了些。

一陣風(fēng)吹過，帶來陣陣寒意。

“起北風(fēng)了?！蹦m輕聲道，“不知這幾日還會不會再下場雪?！?/p>

“下雪好呀，下雪賞紅梅，多風(fēng)雅啊?！泵魈m想到那副場景便心生向往。

“嗯，的確風(fēng)雅?！蹦m贊同的點點頭，“走吧，這雪一時半會也不會下，咱們回屋里對弈一局可好？”

“啊……我不想下棋，咱們打雙陸吧。”明蘭湊到墨蘭身邊，姐妹二人并肩而行。

“行，聽你的，打雙陸也成?！?/p>

“我如果贏了你幫我繡扇面呀?！?/p>

“你先贏了再夸口吧，輸了可要親自下廚給我做鵪子水晶膾的。”

……

兩人一路往回走，正碰見出門的如蘭。

“你們二人這是去哪??？”如蘭招呼道。

“我與四姐姐也是路上碰到，想回屋里一起玩雙陸呢，五姐姐，一起呀?！泵魈m主動邀請道。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窩在屋里干什么，外面玩多好?！比缣m深覺得兩人沒意思。

“我們回來的時候起了北風(fēng)，怕是要冷起來了，這才回屋。”墨蘭解釋道。

“你們冷嗎？”如蘭納悶道，“你們看看我這一身，母親給我選的衣裳可厚重了，多走會我都要出汗了?！?/p>

明蘭輕笑，走過去摸了摸如蘭的衣衫，的確厚實。

湊近了，她看到如蘭脖子上隱隱約約掛著個紅瑪瑙墜子。

“五姐姐，你這戴著的墜子是新得的吧，往日好像沒見過?！泵魈m指了指如蘭的脖子位置。

“這個呀?！比缣m大咧咧的掏出來，“這是今年過年時，我舅舅家送來的，一直沒顧得上戴?！?/p>

墨蘭和明蘭都不是有個好母家的人，此刻一時無言。

如蘭心里有些得意，就算在家里你們得寵些，可說到底，我才是正經(jīng)嫡女呢。

自然該有些好東西是我有而你們沒有的。

墨蘭不以為意的笑笑，她連生母都沒了，再在意這些還有什么意思。

瑪瑙墜子……自己想要也不是沒有，什么稀罕東西。

她別過頭去，看到不遠(yuǎn)處有個亭子。

“五妹妹不是不想進(jìn)屋嗎，那我們就在亭子里玩一會吧?！?/p>

墨蘭吩咐道：“云栽，你去把打雙陸的東西拿來?！?/p>

“也好?！泵魈m也沒把剛才的事太放在心上，她本就不大在乎這些釵環(huán)首飾，更不以自己托生在小娘肚里為恥。

五姐姐身后有個好母家，是不可改變的事實，這又有什么好計較的。

便隨著墨蘭一同去了亭子。

如蘭見她二人為了自己一句話也不進(jìn)屋去玩了，便也跟了上去，一同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