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懷，請！”

“長柏，你別光給我夾……”

長柏與顧廷燁在書房內(nèi)談天說地，共進(jìn)午餐，好不痛快。

“如今倒真成了我們小時(shí)候說的，你習(xí)武保邊疆安寧，我從文立于朝堂，雖說過程艱險(xiǎn)了些……嗯……不提了，喝酒?！遍L柏?fù)u頭感慨道。

“我的科舉之路斷了，只好一刀一槍的去拼殺……”顧廷燁苦笑一聲，“從前總覺得心里百般不忿，可是入了軍隊(duì)，上了戰(zhàn)場后，心里竟有種意外的踏實(shí)感，仿佛，這樣得來的東西才真是自己的，旁人就算再想給我使絆子，也奪不走屬于我的軍功?！?/p>

“你家是武將世家，祖上是開國功臣，從軍這條路對你來說，可能有種血脈相連的親近呢。”長柏笑了笑，猶豫片刻又道，“你……不打算回家看看嗎？”

顧廷燁把之前甜水巷的院子買了下來，自從回京后一直住在那。

“回去……做什么？我家又不像你家這樣其樂融融的，回去了不是被兄弟算計(jì)，就是被我老子臭罵一頓，萬一再討一頓打，過幾日我怎么上前線？”顧廷燁嘲諷的一笑。

其實(shí)，他如何不想回家呢，有幾次都快走到侯府大門了，又退了回去。

近鄉(xiāng)情更怯，說的就是這樣的感受了吧。

“你家……唉，旁的我也不多說了，只是之前偶爾我在街上遇見你家廷煒，他還跟我打探你有沒有書信傳來，近況怎么樣呢，我瞧著你三弟弟還是很關(guān)心你的?！?/p>

“廷煒……”顧廷燁念起來，嘴邊忍不住掛了一絲笑意，“那小子，成天吃喝玩樂的……卻也是心思最純凈的……”

長柏見顧廷燁神色，心中嘆氣。

他們二人相交十余年，長柏了解顧廷燁的心思。

他是最重情義的，他的那些家人即使對他多有算計(jì)，他還是向往親情的溫暖。

只是他反復(fù)遭到傷害，被嚇著了。

“其實(shí)，你出去這么長時(shí)間，也沒有不務(wù)正業(yè)，掙了軍功回來，老侯爺也是行伍出身，該知道你的艱難，說不定，你們父子二人反比以前少了些隔閡呢?！遍L柏繼續(xù)勸道。

顧廷燁沉默半晌，哈哈一笑。

“你啊，就是想著法讓我回家，留在京城，別再出去了是不是？”

“可沒有，可沒有。”長柏連連擺手，“從前呢，是怕你出去無事可做，四處浪蕩，擔(dān)心你，才想讓你回來，如今顧虞候可是奔著做顧將軍去的，我哪敢攔啊?！?/p>

“你啊，就別拿我開玩笑了。”顧廷燁順手拍了拍長柏的肩，“唉……也好吧，回京一趟，不去家里看看，總歸不像回事，反正三日后我就要走了，軍令如山，侯府那些人再無賴，總不能攔著不叫我走吧？”

說完，顧廷燁接著又笑了一聲，“他們才不會不叫我走，他們……巴不得我死在外面吧?！?/p>

長柏心疼的攬住顧廷燁，兩人久久無言。

“你家……真好啊……從心底里叫人暖和……”顧廷燁微微瞇著眼，輕聲道。

“那你今晚就別走了，你我二人就在這書房，抵足夜談，可好？”長柏提議道。

“求之不得。”顧廷燁哈哈一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第二日，顧廷燁酒醒后帶著石頭離了盛府。

也罷，那就回去看看吧……

“石頭，咱們回侯府?！?/p>

“哎?！笔^應(yīng)了一聲，兩人走向?qū)庍h(yuǎn)侯府。

到大門處，門口的人見顧廷燁回來，俱是一愣。

“二公子？”

“小的拜見二公子?！?/p>

顧廷燁略生硬的點(diǎn)點(diǎn)頭，“我父親在家嗎？”

“侯爺在家呢?！?/p>

“好?！币贿呎f著，顧廷燁進(jìn)了院內(nèi)。

顧偃開此時(shí)正在前廳，一抬眼便看見人高馬大的顧廷燁走了進(jìn)來。

二哥兒？真是二哥兒？他……不會是年歲大了，老眼昏花了吧，二哥兒不是入了軍隊(duì)么，怎么回來了？

顧家在軍里多有親眷后輩，顧廷燁在軍中又立了幾件戰(zhàn)功，就算他改名換姓，依舊能被人認(rèn)出來，早些日子就有人來告訴了顧偃開。

顧偃開雖然對顧廷燁離家出走的行徑很是不滿，可聽說了兒子在外頗有建樹，還是感覺既欣慰又驕傲。

長子病弱，幼子紈绔，能撐起整個(gè)顧家來的，也就是顧廷燁了。

“二公子?！币慌灶欃乳_的小廝見顧廷燁走來，行禮道。

顧偃開這才恍惚反應(yīng)過來，他家二哥兒的確回來了。

父子二人四目相對，竟一時(shí)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還是顧廷燁先打破僵局，躬身行禮道：“父親，我回來了。”

顧偃開輕輕嗯了一聲，“出去了這么久，總算知道回來?！?/p>

顧廷燁聽著父親的聲調(diào)不像是發(fā)脾氣的樣子，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顧偃開看著顧廷燁頗為生疏的樣子，心里也有些不舒坦。

他們是親父子，怎么眼下關(guān)系還不如別人家長輩待看好的后生親熱。

“屋里坐吧?！鳖欃乳_招了招手，顧廷燁垂下頭進(jìn)了屋內(nèi)。

顧偃開看著顧廷燁的模樣，這孩子出去這大半年，似乎比以前添了些成熟模樣。

他立過軍功，也就是上過戰(zhàn)場殺過人了，也不知道身上有沒有多什么傷痕。

“這次回來了，還走嗎？”顧偃開上下打量過后問道。

“嗯，我在家呆不了兩日，便要走了。”顧廷燁說完后覺得不太好，怕父親又生起氣來，解釋道：“我這次不是出去廝混，我有正事?！?/p>

“正事？便是繼續(xù)做你的虞侯？”顧偃開抬了抬眼道。

“是……嗯？”顧廷燁吃驚的抬了頭，“父親……你怎么知道？”

“哼，你以為改名換姓，換個(gè)投軍的地方，就沒人知道你了？”顧偃開冷哼一聲，想到顧廷燁用母家化名，便一百個(gè)不高興，他是不想做他顧家子孫了嗎？

顧廷燁有些尷尬，想著不靠家里，終還是能被人認(rèn)出來嗎，還叫自己父親知道了。

“放著自家的軍不入，偏生跑到外面去，自討苦吃。”顧偃開其實(shí)是有些心疼孩子的，也不知話到嘴邊，怎么就說成了這樣。

“我心甘情愿，在外面我覺得有了很多收獲?！鳖櫷钊滩蛔》瘩g道。

“你……”

顧廷燁只當(dāng)又要與父親吵起來，正有些懊惱干嘛要回來時(shí)，忽然，顧偃開仿佛泄了氣一般，“你既然愿意，那就做吧，可別說家里又不給你助力，虧欠了你就好?！?/p>

顧廷燁一時(shí)間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

父親這算是同意了？

父親什么時(shí)候?qū)λ煌獾氖萝浵聛磉^？

還是說，父親并不反對他在外投軍？

顧廷燁想不明白，卻也不敢多問，“是，多謝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