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姐妹置了一會子氣，康王氏率先忍不住，嘆道：“你既然這個也不能，那個也不敢……這樣吧，先前你家老太太不是說愛吃那勞什子酥嗎，你也派人去買，天天買了來，叫你那婆婆也知知你的情，別老說那小妖精的好了?！?/p>

這招大娘子倒是沒問題，勉強點了點頭，“也，也好吧。”

康王氏白了大娘子一眼，起身打算離開。

“大姐姐，不多坐一會兒嗎？”大娘子起身道，面色猶豫。

人家大早晨的跑過來，說到底也是為了自己的家事，這樣就走了，大娘子覺得心里怪過意不去的。

“氣也被你氣死了，還坐什么。”康王氏冷道，“我們的父親配享太廟，母親誥命加身，你連個妾都擺弄不穩(wěn)當(dāng)，回頭見了母親，你可別說給她聽，叫她老人家煩心了?！?/p>

說完康王氏冷著臉出了門，徒留大娘子頹然的坐了回去。

劉媽媽從屋外進來時，便看到大娘子呆呆的愣神。

“娘子，大娘子。”劉媽媽柔聲喚道，大娘子看了劉媽媽一眼，卻沒動彈，劉媽媽心里不安，“這是怎么了？”

“沒什么……”大娘子搖搖頭，可又覺得委屈，忍不住問道，“劉媽媽，你說……我，我真就那么失敗嗎？”

劉媽媽笑了笑，像哄小孩一般撫了撫大娘子的背，“沒有……我們大娘子是天下最好的大娘子，是不是大姑娘說你什么了？娘子別往心里去，她一貫是個嘴不饒人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是，唉?！贝竽镒幼绷诵?，有些急道：“劉媽媽，你不必哄我，我心里有數(shù)，這么些年，官人待我，比衛(wèi)恕意那個小賤人可差遠了，就連老太太待衛(wèi)恕意都比待我近一層，我一個大娘子，處處被一個妾壓著，還是自己買來的妾，我豈不窩囊？”

劉媽媽這下算是聽明白了，康王氏來，又是為了挑撥大娘子和衛(wèi)小娘的關(guān)系。

“娘子何必說這樣的話窄自己的心呢，自古這正妻是做什么的？就是相夫教子，管家理事的，這么多年，大娘子這些事哪一樣做的不好？”劉媽媽柔聲勸道，“咱們家的哥兒，無論是柏哥兒還是庶出的那兩個，都是上進有前途的，咱們家的姐兒，要么嫁得高門，要么夫妻恩愛，這些自然都是大娘子，你這個嫡母的好處啊?！?/p>

“可官人……”大娘子怯生生道。

“主君待娘子，雖然不至于蜜里調(diào)油，可是主君心里難道沒有大娘子？”劉媽媽反問道。

“那，那倒也不至于……”大娘子還是有些自信的。

“這便是了，娘子，聽奴婢一句勸，別總聽康家娘子的攛掇，她與康家主君夫婦不諧，跟滿院子的小娘打擂臺，便看著全天下都是她家那樣的，其實咱們家太太平平的。”劉媽媽俯下身來，“之前，娘子心頭只剩五姑娘婚事這一件大事，如今五姑娘都有了孩子，您就好好看著全哥兒，含飴弄孫便好了，家事也可多由二哥兒媳婦操持，您何苦給自己找不痛快呢？”

說到如蘭的孩子，大娘子便想起大姐姐剛剛說衛(wèi)恕意在方家宴上的種種，什么鳩占鵲巢，如蘭的孩兒也更親近她之類的。

可這話大娘子礙于面子，不好意思說出口，扭扭捏捏的又道：“那，那……那老太太，也更親近衛(wèi)恕意呢?！?/p>

劉媽媽苦笑一聲，這哪能怪得了老太太，說句公道話，衛(wèi)恕意長年孝敬老太太，老太太對她多些情分也是應(yīng)該的。

“那娘子平時也可以多去壽安堂坐坐啊，真心換真心，老太太疼大娘子的心，自然不遜于待衛(wèi)小娘的。”劉媽媽委婉道。

大娘子嗯了一聲，“昨天衛(wèi)恕意給老太太買的芙蓉蓮子酥，以后每日叫人買了給老太太送去，怎么就她那么會做人呢？”

“哎，這就對了，大娘子好好孝敬著老太太，又有兩個兒媳婦伺候著，閑暇時候逗逗全哥兒，咱這日子啊，舒坦著呢，是不是？”劉媽媽咧嘴笑著，引著大娘子心情也好了不少。

大娘子舒了口氣，“那你說，就真不治治衛(wèi)恕意了？”

“還是那句話，大娘子圖什么，又何苦呢？”

大娘子沉默半響，搖了搖頭。

也許，并不是因為盛紘偏愛她，更不是為了老太太對她有些情意在，至于她的兒女有沒有出息云云，也不是大娘子最不痛快的地方。

可能……是她發(fā)覺，衛(wèi)恕意哪里都好，甚至好到，如果這個家里沒了她王若弗，衛(wèi)恕意完全可以頂上，這個家也不會亂的。

這讓大娘子感到心慌又悲傷，她是什么樣的身份，名門貴族的嫡幼女，父親官至太師，配享太廟，母親身有誥命，衛(wèi)恕意，不過是她隨手買了來的一個窮苦女子。

這樣一個人，居然能代替了她，無論她是否有此心，大娘子已然覺得衛(wèi)恕意成了自己的威脅。

這樣的日子繼續(xù)過下去，雖然面上是一團和氣，太太平平，可誰知哪天衛(wèi)恕意就會像姐姐說的那樣，把自己活吞了，然后取而代之呢？

她真的有些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