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清晨,宜修如往常一般,來到壽安堂請安。
“老太太安好?!币诵抟?guī)規(guī)矩矩的行了個禮。
“好,坐?!崩咸珨[擺手,“現(xiàn)在天氣慢慢涼了,晚些過來也無妨。”
“老太太拿妾身還當孩子呢?!币诵掭p笑道,“還能縱著妾身晚起,可真是世上最寬仁的老祖宗?!?/p>
“瞧你這嘴哦,像抹了蜜一樣?!崩咸呛切Φ?,“桌上有果子,你也用些吧?!?/p>
宜修望去,見是大娘子經(jīng)常買給老太太的芙蓉蓮子酥,微微一笑:“大娘子更早,連果子都已經(jīng)送到老太太桌上了,可見用心。”
“用不用心,不在這些個東西上?!崩咸珨苛诵σ?,淡淡道。
過了這些日子,老太太已經(jīng)談不上生氣,反而對盛家的未來開始擔憂。
大娘子做為一家主母,如此是非不分,偏幫偏信心有惡念之人,她現(xiàn)在在家,教導也好,斥罵也罷,被一個孝字壓著,大娘子還不敢太過分。
可自己還能有多少時日,等自己撒手人寰,整個盛家后宅全由大娘子做主,雖然盛纮于盛家利益上不會讓步,可他整日在外忙著,大娘子在內(nèi)院做什么他也未必清楚,只怕到事情一發(fā)不可收拾的時候,已經(jīng)無力補救,悔之晚矣。
恕意倒是在后宅,也是個清醒人,可是大娘子......自己的話尚且左耳進右耳出,她又如何能聽得進去恕意的勸告?
宜修不知道老太太在想這些,還是要說些好話做做樣子,好言勸道:“老太太,這些東西也是心意啊,大娘子雷打不動的使喚人買來老太太愛吃的果子,也是有心了?!?/p>
老太太不語,宜修也有心轉(zhuǎn)移話題,便叫身邊的小蝶拿出一封信來。
“老太太,你看?!币诵迣⑿拍玫嚼咸媲埃白蛉帐盏搅丝鐑旱男?,他說他在學堂里很有長進,一切都好,問祖母安呢?!?/p>
“好?!崩咸研拍眠^來,仔細看了一遍,臉上又重新浮現(xiàn)了微笑,“楷兒是個好孩子,求學讀書是辛苦事,在外面就更是了,可他通篇都是講樂事趣事,沒有一句怨難的,也是怕你們做父母的擔心啊?!?/p>
“楷兒別的不過爾爾,性子倒的確不錯?!币诵拗t虛道,“瞧著他也這么大了,對什么都好似可有可無,沒有必得的信念,妾身總擔心他一生庸碌......哦,不對,楷兒啊,唯一所求,就是紀家的二姑娘,與紀家訂婚的時候,楷兒可真是高興壞了?!?/p>
“楷兒和璟然青梅竹馬,楷兒用情專一,日后成了夫妻也會和和美美的,你這做小娘的不也就放心了。”老太太笑道,“至于你說的什么庸碌,等未來長楷走了仕途,便知道宦海沉浮,處處拔尖要強也未必是什么好事,你也是讀過書的,中庸之道,你是知道的?!?/p>
“老太太提點的是呢。”宜修笑著應道,見房媽媽將茶水奉上,便走到了一邊桌子,將大娘子買的芙蓉蓮子酥端了過來。
“配著茶,吃著果子,豈不美哉?”
老太太搖了搖頭,“吃了有陣子了,今天倒也沒那么想吃,你嘗嘗吧,這酥的手藝實在不錯?!?/p>
“聽說,這家老師傅不定什么時候就不做了,老太太定是想讓我偷師一下,最好咱們自己府里能做出來才好?!币诵薮蛉さ?,拿起一塊酥輕咬一口,忍不住贊道:“他家的酥做的的確好,層層分明,香酥可口?!?/p>
“還不是六丫頭瞧見的好果子,她這丫頭被你養(yǎng)得好吃又嘴刁,最會尋這些東西吃了。”老太太也忍不住開起了玩笑,看向房媽媽,“本來是不想吃的,聽恕意這么一說,倒還真有了些食欲?!?/p>
“妾身還能有這樣的好處,那好啊,下次啊,老太太沒食欲的時候,妾身就來老太太身邊用膳,老太太一見妾身,就有食欲了呢?!币诵拊谑⒓疫@些年,自從與老太太親近起來,時常會說兩句俏皮話,逗得老太太笑一笑。
老太太有時候像小孩一樣,有意思的緊。
“不過這餡怎么仿佛覺著和上次吃味道有些不一樣,好像苦了一點?”宜修放下手中酥,自言自語道。
“是嗎?”老太太也跟著嘗了一口,“果然你們年輕人舌頭靈,我倒沒吃出來,許是有些蓮心沒剔干凈吧?!?/p>
宜修也沒當回事,吃了小半塊,老太太也吃了一小角,想著再過一會功夫就要用午膳了,便沒多吃。
兩人一同用了午膳,宜修伺候著老太太午睡躺下后,回了自己院子。
她要為長楷親手做一件冬衣,在入冬前派人給長楷送了去。
只是這次,做著做著,她總覺得胃里有些不適。
今日吃的可有什么不妥嗎?宜修回憶了下,并不覺得。
莫非是回院子的路上受了涼風?想來真是年歲漸長,身子越發(fā)不濟了。
宜修自嘲的笑了笑,把衣服擱在一邊,準備上床去歇一歇。
可一站起來,不適感愈發(fā)強烈,除了胃里不舒服,甚至覺得有些頭暈眼花。
“小娘,小娘,你怎么了?”小蝶見宜修神色極不對,一面扶著她躺下,一面急喊道:“快來人,叫郎中!”
不用叫,讓我緩緩就好......宜修心里念叨著,嘴上卻說不出來話。
若是受風也不至于如此才對......她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