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放棄思考，忽然心頭一震：

是咬牙切齒忿忿不平，還有一點憂傷沮喪。

那種表情，她只在戲臺上見過，是女子的心上人移情別戀時 見到他所愛者的神情。

池若水不但沒有恍然大悟，反而更迷惘了。

池若水的眉頭越皺越緊，凝視著嘮嘮叨叨沒完沒了地抱怨的聞山——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她喜歡聞山，聞山不喜歡她……那她怨自己干嘛啊，又沒惹她……

聞山怨聲載道了許久，方注意到池若水不在聽，不滿道：

聞山池！若！水！池家的家教就如此出色，我唾沫星子都噴出來了，與你掏心掏肺互訴衷腸半天，你就神游天外？想什么呢？

池若水方回神，仍是愁眉苦臉，躑躅半天，翻了個白眼：

池若水一看你就是純正武夫，輕文是真輕文，“互訴衷腸”是如此用的嗎？我和你又不是……

她漫不經(jīng)心說到一半，又一驚一乍地蹦起來，一定是聞山的這種大大咧咧的舉止讓關(guān)枝誤會了！

她一刻也不再等：

池若水聞山，你惹的事就你去圓，別寒了人家姑娘的心！關(guān)枝剛才肯定誤會我們的關(guān)系了，所以才有那種表情！

聞山什么？

聞山摸不著頭腦，不明白池若水怎么一上一下跟猴兒似的。

池若水忽然感覺他癡長了十六年。

無可奈何之下，一五一十地給他解釋，肯定地總結(jié)出關(guān)枝異樣的原因。

聞山微微點頭，眼神愈來愈亮。

池若水……#@\h&%‘’】，你確實不喜歡我對吧？

聞山沉吟，端詳著她天真拙稚又透露出謹慎敏銳的明眸。

聞山確實有點兒。

池若水對啊，那便和她解釋清楚啊，畢竟她仰慕你！

見池若水一臉嚴肅，聞山知道她步步為營的習慣，她一定是按著自己的思路不知又考慮到哪一步了，于是敲了敲她腦門兒把她敲回當下：

聞山我說，確實有些屬意你。

池若水……啊、啊啊啊什么？

池若水沒有表現(xiàn)出感動，只是瞪大眼睛，露出一副“我把你當兄弟你居然想娶我”的神情，如臨大敵。

聞山步步走近，閉眼懶懶答道：

聞山不喜歡，開個玩笑。

池若水緊張地環(huán)顧四周，確認無人后同樣上前幾步，湊近了說：

池若水我自知我池若水乃大瀾一美，但是你千萬別喜歡我，我不喜歡誰的。

說罷，嚷嚷著要聞山給關(guān)枝一個解釋，不管不顧，一把抓起聞山的手，正準備帶他出去找關(guān)枝——

忽然怯怯低頭又抬首：

池若水無妨吧？

聞山失笑：

聞山軍營中不論男女，無妨，牽吧。

聞言，池若水猶豫了一會兒，又放開了手，隨即細眉豎立，眼神躲閃地轉(zhuǎn)身。

池若水快跟上！

聞山“哎”了一聲，就任由她牽著鼻子走了。

她連跑帶顛，俄頃腳步緩了下來，步伐也漸漸凝滯。

一片狼藉。凹凸不平的土地上兵器隨處可見，長箭，翊羽，碎盾，斷劍。

這里就是邊疆，黃沙漫漫，烽煙滾滾，一派亂世景象。這里看不到蒼藍青天，也看不到巍巍高山。這里只有貧困，戰(zhàn)火，流石，沙礫，只有流離失所，只有艱難民生。

聞山你看到了，走到這里才是真正的邊疆。

聞山見怪不怪，此時也哀傷起來，像是在自責還是不曾照顧好此地百姓。

——————

她還是太小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