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下了狠心似的,老太太擰開蓋子:
何老夫人寧寧,奶奶最后一次求你,給曼曼一條生路,我們一起規(guī)勸她,讓她慢慢學好,行不行?不然的話,不然的話……奶奶就只能一死,奶奶用這條老命,換你饒過曼曼一次行不行?
傭人見狀,嚇的臉色慘白:
傭人老夫人,你別亂來!
老太太卻打定了主意,固執(zhí)的站在何以寧的對立面:
何老夫人寧寧,你就說,是饒過曼曼,還是讓奶奶死!
何以寧沒想到人一旦糊涂起來,會這么不可理喻。
這是她親奶奶呀,她居然為了一個非親非故的人,用自殺的方式在這里狠狠扎她這個親孫女的心。
她看不到她爸爸的冤魂在那里流淚嗎?看不到她縮在冰水里,瑟瑟發(fā)抖的靈魂嗎?
何以寧奶奶,你非要逼我嗎?我才是你唯一的親孫女??!
何以寧沒想到,事情的最后關(guān)頭,把她攔在仇恨之外的,竟然是她最親最愛的骨血至親。
她很痛心,胸腔里好像有十雙手,恨不得要把她的五臟六腑給揉捏個稀巴爛。
老人舉著手里的藥瓶:
何老夫人寧寧,正是因為是親人,所以奶奶才不希望你糊涂,眼睜睜看著你們一家人自相殘殺,你讓奶奶如何活下去!
何以寧奶奶!
何以寧覺得自己快要被逼瘋了。
李蘭和何曼曼太狠毒了,她們不止要用奶奶堵住世人的悠悠眾口,她們還把老人當成了她們最后的保護傘。
因為她們篤定,何以寧看重親情,面對奶奶的乞求,她一定會心軟,一定會網(wǎng)開一面!
何以寧看著奶奶決絕到快要崩潰的樣子,心都要被碾成粉末了。
可是倔強的個性讓她不想認輸,也不肯認輸。
何以寧奶奶,你非要逼我嗎?你知道我為了這一天,我付出了多少努力?你知道,我從刺骨的冷水里,堅持著一步步走到這里,我受了多少苦,有人處心積慮的想要折斷我的翅膀,您不讓我哭,不讓我鬧,卻逼著我認命。
何老夫人奶奶不是讓你認命,是讓你饒過曼曼,給曼曼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何以寧她做夢!
何以寧的絕情讓老太太萬念俱灰,她恨恨的捏著裝滿藍色液體的藥瓶:
何老夫人好,我的孫女心夠狠,她連奶奶的話都不肯聽了!
何老夫人既然你要曼曼死,那你就從奶奶的尸體上踏過去吧!
老太太抖著手,就將藥往嘴里倒。
嚇的傭人上前,死死的將老人抱?。?/p>
傭人夫人,不行??!大小姐,你就答應了你奶奶吧,都是一家人,大小姐,你這樣對得起奶奶對你的養(yǎng)育之恩嗎?
何以寧血往上涌,她走上前,拼命奪下奶奶手里的藥水,并往后退了一步。
何老夫人和傭人俱是一怔:
何老夫人寧寧,你要干什么?我再說一遍,你就算把藥倒了,你也休想把曼曼帶走!只要我不死,你就休想對你妹妹下手!
何以寧要倒藥的手一頓,她揚眸,怔忡的看著奶奶,眼角泛紅:
何以寧好,奶奶,你現(xiàn)在能要挾我的,不就是小時候?qū)ξ业奶蹛蹎幔楷F(xiàn)在我把藥喝了,我們從此恩斷意決怎么樣?我不要你這個不分黑白對錯的奶奶了行不行?我們恩斷意決,我還是不會放過何曼曼。她是個殺人犯,她恨不得我去死,我為什么要原諒她!
她被親情傷的一顆心千瘡百孔,那種感覺就像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拼著全力游到了岸邊,又被人無端的豎起了一道屏障,不讓她上岸。
何以寧只覺得心寒和絕望,面對奶奶的強硬,她目光冷然,突然一仰脖子,將瓶子中的藥水往嘴里一倒。
何老夫人寧寧!
是奶奶心碎的呼喚,她手上的藥瓶突然被一只充滿力道的手打翻,藥水灑了一地,連瓶子都摔碎了。
嚴浩翔何以寧,你他媽瘋了!
她的細腰落入一個有力的懷抱,阿翔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他死死的抱著她,捏著她的下頜,把她調(diào)轉(zhuǎn)過來,頭沖下:
嚴浩翔給我吐出來,快點!
何以寧在看清是阿翔時,腦子有一瞬間的清醒。
她用力的干嘔了兩聲,卻什么也沒吐出來。
家里的傭人和何老夫人都嚇傻了,尤其是何老夫人,呼天搶地的,只顧著哭,已經(jīng)六神無主。
何以寧頭有些暈,在她昏倒之前,被嚴浩翔抱起來,發(fā)了瘋的往外沖。
接著來她就一直昏昏沉沉的,感覺自己被推上了搶救床,頭頂?shù)臒袅恋膰樔耍t(yī)生給她洗胃,痛苦的折磨一直伴隨著她,好像恨不得要她半條命。
不知道折騰了多久,她疲憊不堪,終于沉沉的閉上眼睛。
再醒來時,已經(jīng)不知是什么時候。
緩緩睜開眼睛,頭頂一片雪白,何以寧適應了很久,才適應眼前的光線。
她的手動了動,是活的,又動了動腳,也是靈便的。
所以,她沒事了?
何以寧稍稍偏過頭去,接著,便聽到腳步聲傳來,深深打開了房門,看著已經(jīng)清醒過來的媽媽,他興奮的朝身后大喊:
何深深爸爸,淺淺,媽媽她醒了!
腳步聲紛至沓來,先是淺淺,她跑到何以寧的床前,拉著她的手,看著她,一向愛說愛笑的她,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下來:
何淺淺媽媽,你好壞,我和哥哥差點以為你要死了!嗚嗚嗚,媽媽,你以后再也不要亂吃東西了好不好!
深深站在那里,也眼眶紅紅的。雖然沒說話,可看得出來,他們嚇壞了。
這時,一道凌厲的聲音傳來:
嚴浩翔深深,淺淺,你們過來,這種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兩個孩子吸了吸鼻子,竟然聽話的果真松開了何以寧的手,走向那道冷厲聲音的發(fā)源地——阿翔。
只見他鐵青著臉,就像寒冬臘月似的,罩著老厚一層冰霜。
讓人看一眼,就忍不住打個激靈。
阿翔狠狠的瞪著她,先把兩個孩子哄去外面玩了。
他則砰的一聲關(guān)上門,冷著臉走到何以寧面前。
他居高臨下,俯視著她,連空氣里全是冰凌的味道,冷颼颼的。
何以寧才剛剛清醒過來,渾身上下跟虛脫了似的,一絲力氣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