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白他們下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兩個人對著坐,一個剝蝦一個吃的場面。
對于總部那邊的人員配置,KK-CHINA的成員并不清楚,他們也不關(guān)心。目前集中精力,先踏平SP這座山才是他們的當(dāng)務(wù)之急。所以他們是和廣大網(wǎng)友一起,從網(wǎng)上了解的KK-EU今年的參賽人員。
熱愛吃瓜是人類的天性,看到?jīng)]有任何意外的老大、隊長和領(lǐng)隊,他們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一時上頭,短暫地壓過了求生欲。
比較好說話的當(dāng)然是領(lǐng)隊。
蘇澄屬于后勤型,帶比賽之類的活兒都是韓商言親自在管,她頂多是個任勞任怨的老媽子角色,但相對地,也很輕松??吹絹砉饷髡髥査素缘年爢T,意外地并沒有滿足他們的求知欲。
吳白一天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不出現(xiàn),一直在自主訓(xùn)練,只有在做團隊配合和戰(zhàn)術(shù)訓(xùn)練的時候才來。訓(xùn)練時間需要集中精神,不然會被韓商言斯巴達教育。訓(xùn)練結(jié)束,吳白人又消失了。
剩下就是韓商言,拐彎抹角剛說了兩句,每天早晨的晨跑就多加了一公里。在韓商言說出再加一公里之前,求生欲重新上線的隊員在他面前消失地一干二凈。
從Major預(yù)選賽開始到現(xiàn)在,一個多月,憋都快憋死了。
今天突然被告知彌雅來了,一個二個都雀躍得不行。
蘇澄是真的很怕他們一腳踢在韓商言的牛屁股上,到時候倒霉的還不是他們?
反正就是記吃不記打,她也沒什么辦法,畢竟她只管后勤嘛。
“姐,”吳白并不知道他們的八卦心燃燒到了什么程度,只是敏銳地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尋常。“我給你介紹,這些都是KK國內(nèi)俱樂部一隊的隊員?!?/p>
挨個介紹過去,Grunt、97、Demo、One,再加上吳白自己,組成了這支主力五人戰(zhàn)隊。
彌雅點點頭,“你們好,我是KK-EU的Tung,叫我彌雅就行。”
她和家里人似乎是習(xí)慣了這么介紹,雖然她真正的本名是吳漾,但因為桐桐這個小名,介紹的時候說彌雅似乎也沒什么問題。
她不會讀心術(shù),看不出來他們?nèi)康男睦砘顒拥膊畈欢?,有幾個孩子臉都快憋紅了。
“別站著了,先吃飯吧。”蘇澄攬著彌雅的胳膊,沖著他們幾個招招手示意他們找地方坐?!澳憧伤闶巧岬眠^來了?”
“不是我,”她坐下,和蘇澄挨著,吳白就只能坐到韓商言那邊去了?!巴夤衲甏汗?jié)要回來看老朋友?!?/p>
韓商言像是聽到了什么恐怖故事,“你怎么不早說?”
“你不知道嗎?”彌雅皺眉,“不對啊……”她看著吳白,吳白抬頭望天。
“也對,”她點點頭,“跟你說了也沒什么用,外公那里,你屬于社會底層?!?/p>
關(guān)于家庭地位的討論沒什么繼續(xù)下去的必要,反正討論來討論去,外公都是要過來的。
不過,彌雅倒是沒告訴韓商言外公有給他相親的打算,當(dāng)做保留驚喜好了。
韓商言的心情就很不美麗了,每次見到爺爺都要被嫌棄一遍三十歲了還不婚不育的事情。
他才三十歲!
風(fēng)華正茂!
因為這個,不生氣就像個黑面神的韓商言身上的郁氣更重了。KK的隊員很明智地去了旁邊的桌子,剩下彌雅、吳白和蘇澄三個人和他坐,也算是正好。
“忍忍就過去了?!睆浹诺鹬恢晃r,手上沒停地把韓商言面前摞成小山的蝦分給吳白和蘇澄。“畢竟是親生的嘛。”
韓商言比較有良心,預(yù)感到了會被安排相親,但也沒用‘怎么不給你也安排相親’之類的混賬話去刺她。
彌雅輕輕打了個飽嗝,吃不動了。
“再吃點?!表n商言如果把勸彌雅吃飯積累的經(jīng)驗?zāi)玫骄谱郎先窬埔欢o往不利。
“這種事需要循序漸進地培養(yǎng)?!?/p>
“我培養(yǎng)你一年多了也沒見你飯量漲多少?!?/p>
彌雅直接擺爛,雙手托著下巴就是不看韓商言,堵著耳朵,“聽不見聽不見聽不見……”
吳白低著頭抿著嘴笑,借著吃東西掩飾。一物降一物罷了,日子能好過不少。有姐姐在,表哥找他要錢的時候都會收斂些。
“姐……”
“嗯?”彌雅抬頭,“怎么了?”
吳白一直盯著她身后看,彌雅剛想回頭就被吳白拉住,“你這次過來會待多久?。俊?/p>
“年后吧,具體……過完年應(yīng)該就走了吧?”彌雅想了一下,“主要還是為了陪外公,我還有比賽要打,干媽年后還要結(jié)婚?!闭f著她看了一眼韓商言,“總得過去一趟吧?!?/p>
彌雅干媽就是韓商言的后媽,他一直都很別扭,不想被只比自己大十幾歲的人管著,但另一方面,也確實把她當(dāng)成母親尊敬著。
桌子上的其他人都有些不自然,韓商言恐怕根本就沒聽見她說了什么,眼神兇惡得能殺人,但又不是沖著她去的。
彌雅嘆了口氣,“我后面有鬼嗎?”
如果是SP,韓商言頂多翻個白眼。
剩下的,就只有……
彌雅抱著胳膊靠在椅背上,“最近有什么大活動嗎?”
“為了明年電競?cè)雭喿鰷?zhǔn)備,電競大聯(lián)盟年前組織了全體會議。這會兒,國內(nèi)所有的俱樂部都聚在北京?!碧K澄慢慢給她解釋,“之后幾天有友誼賽,結(jié)束之后我們才回上海。”
“怪不得,”她點點頭,看著韓商言,“別瞪了,不知道以為有什么仇呢?!?/p>
“也不能算完全沒仇吧?”
彌雅伸手在吳白腦門上敲了一下,“你也跟他湊這個熱鬧?!?/p>
季向空和他們離得并不遠,她知道他在這,卻始終沒有回頭。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或許只是想當(dāng)面看她一眼,失落也是真的。夏凌看著他突然發(fā)呆,臉色也有些難看。他們都是看到新聞了的,好歹是半個同行的資訊,還是會關(guān)注,更何況女選手在全性別賽場上的事從來不會是小事。
“他不欠我什么,你倒不如說是我給他添了很多的麻煩?!?/p>
韓商言不愛聽這個,“說什么呢?!?/p>
“你們以后談戀愛請吸取我的教訓(xùn)。”
“姐!”吳白也不愛聽。
以前有很長一段時間,除了胡思亂想什么也做不了。
彌雅心里有很多話,她舉起雙手做了個投降的姿勢,“好,不說了?!彼{(diào)整了下坐姿,“不過,最后一句?!?/p>
“哥……小白,”她看著他們,“不會有人比我更珍惜吳漾的人生了。”
重新開始,這個世界上最誘人的字眼。
又有幾個人能無所顧忌拋棄從前的一切從零開始?又有幾個人能獲得真正的自由,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而這些彌雅全部都有,在本該屬于她的人生里肆意揮毫潑墨,重新勾勒生命的繪卷。
她笑著伸了個懶腰,舔舔嘴唇,“吃飽喝足了就走吧,去結(jié)賬。”
“還是我來吧,”蘇澄掏出錢包,隊費都是她在管理。
彌雅搖搖頭,“我請你們,”她指著韓商言說:“他把我錢包拿走了,快去結(jié)賬?!?/p>
“知道了……”他不耐煩,“中央銀行,你的生日?!?/p>
彌雅點頭,贊賞地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謝謝姐姐!”
“蕪湖!”
97純屬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帶頭起哄。
他們年紀(jì)都不大,Demo都沒成年。
彌雅笑得很無奈卻燦爛,半側(cè)著頭看他們鬧。
她像他們這個年紀(jì)的時候,每天都在暗無天日的訓(xùn)練室里度過,不知時間地?fù)]灑著汗水。
沒錢,卻高興地過著每一天。
都是有夢想怎么都好的人,但人和人總是不一樣的。
她只是比較倒霉而已。
“走吧,”韓商言回來招呼他們一起,“你晚上怎么安排?”
“熬夜。”
“什么?”他拉住彌雅,“你再說一遍?”
彌雅舉手投降,“開玩笑的?!?/p>
“你最好是?!?/p>
餐廳的玻璃裝飾很多,她其實早就看到了季向空。
兩個人借著一面玻璃,互相看著對方,不知道是誰先笑了起來,互相點了下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很久不見?!?/p>
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這就夠了。
季向空坐著,看著自己的手掌,大致參考著。她好像更瘦了,臉頰上的肉少了,卻遠比前年那時候看起來健康。臉色紅潤,人也有生氣了許多。
知道她過的很好,這就夠了。
季向空心里的一塊大石頭終于落地,長出了一口氣。
“空哥……”林逸軒跟女朋友打電話的心思都沒了,賴在季向空旁邊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怎么了?”
“我覺得你這樣不對!”
說完林逸軒就后悔了,他居然能說出這種話來。著急忙慌解釋著:“不是……空哥你聽我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季向空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就是沒想到這小伙子最近膽子肥了這么多,直接就跟他說出來了?!靶辛?,我知道?!?/p>
他想了一下,“我以前答應(yīng)過爺爺奶奶照顧好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必要了?!?/p>
她有了家,也不會回頭,過去的該放下,是他們兩個都放下。
林逸軒也不知道聽懂沒有,似懂非懂地看著他?!胺凑崭缒阕鍪裁次叶贾С帜?!”無條件支持。倒不是說他支持季向空吃著鍋里的看著盆里的,季向空也不是那種人,而是他明白他不管做什么決定都有他自己必須的理由,而就他本人的人品來說,也不會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來。
“不過……空哥,”林逸軒還是提醒他,“夏凌他好像……有點不太開心,可能是因為這個?!?/p>
“我知道,”季向空其實已經(jīng)注意到了,“晚點我會跟他談?wù)劦?。?/p>
林逸軒點點頭,反正他有數(shù)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