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醫(yī)院后,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在生命面前,別說是八位數(shù)了,就是她想要童氏下地獄,她們都無話可說。
童小舟就像是被抽癟了的氣球,連呼吸都提不起精神。
盛亦棠振作一點,童叔叔還在等你呢!
盛亦棠打著方向盤,騰不出手去捏她,只好用眼神威脅她。
威脅無果,童小舟已經(jīng)自暴自棄了。
童小念算了,她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吧,我認了。
說實話,來之前她還考慮過要不要和亦棠演一段紅白臉的雙簧,雙管齊下拿下這家子人。
可看到病床上那裹成個粽子似的少年,心里突然跳出來一個小人兒,聲厲色疾地譴責(zé)她的不道德。
以及齷齪。
說到底,誰讓這是童氏造下的孽呢!
盛亦棠一時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只好把車停在路口,等童家的司機來接她。
童小念亦棠,要是有一天我變窮了,你會嫌棄我嗎?
童小念眼巴巴地望著她,就像是在迷霧中喪失方向的孩子,又傻又天真。
她伸出手,在她本就亂糟糟的頭頂上胡擼了兩把。
盛亦棠乖,只要你還能保證每月給言言做一頓童氏大餐,到死我都不嫌棄你。
童小念嗚嗚嗚!我就知道,現(xiàn)在社會手藝人最吃香了!
把人送走后,盛亦棠在車?yán)镒撕芫谩?/p>
然后掉頭,回醫(yī)院。
墻皮是從三樓半的高度脫落的,且只有表層一只臺歷大小的一塊兒。
以星寰的醫(yī)療水平,絕對不會治了一個多月還不見好。
一定有古怪!
盛亦棠直奔VIP層,剛剛走出電梯,就看到女人負手站在對面的窗前。
鳳眸含笑,就像早就猜到她會回來一樣。
梁婭我們談?wù)劊?/p>
梁婭微微側(cè)身,做了個請的動作。
盛亦棠你到底想干什么。
梁婭這么心急,可吃不了熱豆腐。
女人看她一眼,走在了前面。
盛亦棠只好跟上。
一路穿過走廊,居然來到了梁潤的病房。
梁潤姐!
梁潤已經(jīng)換下了那副粽子裝,二十出頭的兩腮還掛著嬰兒肥,眉宇間與梁婭有六七分相似。
不同的是,那雙漆黑如油墨的眸子澄澈如同山澗,不染塵世一絲纖塵。
梁潤姐姐!姐姐!
瞧見兩人過來,少年興奮地拍打著床鋪,晶瑩的液體順著嘴角流下來。
盛亦棠愣住,
盛亦棠他......
梁婭放心,和童氏沒關(guān)系。
梁婭輕哼一聲, 先用濕帕子給弟弟擦了臉,又拿玩具哄他,
梁婭乖,玩兒吧。
動作流暢而嫻熟。
梁婭阿潤十歲時吃錯了藥,傷了腦子,這句‘姐姐’還是我媽教了兩年才學(xué)會。
梁婭后來梁家破產(chǎn),父親不堪巨額債務(wù)跳樓自殺,母親也跟著殉情,他便漸漸忘了‘爸爸’‘媽媽’,只記得這一句‘姐姐’。
梁婭再后來有了知南,因為不是疊詞,他學(xué)了很久都學(xué)不會。
梁婭在他的世界里啊,我,就是他的唯一。唯一的希望,也是唯一的光。
帶著悵惘的呢喃飄蕩在空氣中,凝成一道無形的屏障,將一顆心越收越緊。
盛亦棠用力捏著指尖,以疼痛來減少心頭的不適感。
盛亦棠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梁婭轉(zhuǎn)過身,嘴角的弧度是從未有過的好看。
梁婭你覺得呢?以為我是在打感情牌,想借機狠狠訛童氏一筆?
盛亦棠如果你的目標(biāo)是童氏,剛才就不會放小念走。
盛亦棠看著她,沒錯過她眼底的譏笑,
盛亦棠說吧,你到底想讓我做什么。
梁婭和聰明人說話就是好,連轉(zhuǎn)彎都省了。
女人坐下來,雙腿交疊,翹起的腳尖朝病床的方向點了點。
梁婭離開灝景,否則,就親眼看著你好閨蜜的爸爸進去牢飯吧。
盛亦棠這不可能!
盛亦棠果斷拒絕。
分明就是她空降奪權(quán),她哪兒來的臉這么要求!
梁婭我只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后如果我還能在公司看見你,那么,法庭見。
梁婭彎起嘴角,一片潔白之中,那紅色顯得尤為耀眼。
她忽然走近,微挑的眸子里滿是得意。
梁婭這還要感謝你自己,設(shè)計缺陷,是連我都沒想到的起訴理由呢。
盛亦棠站在她面前,用目光丈量著她們的距離,只覺得像是隔了萬丈高山。
原來一個人臉皮厚起來的時候,真的可堪山海。
她算是真正見識到了。
懶得再跟她啰嗦一個字,盛亦棠轉(zhuǎn)身就走。
她需要找到一個可以發(fā)泄的地方,否則,一定被這個玩意逼瘋!
車速飆到上百邁,一路開到了山頂。
帶著冷冽之意的山風(fēng)終于把發(fā)漲的腦門吹回到名為冷靜的邊界線。
盛亦棠不能沖動,滅人犯法,捅人也犯法......
汰!
真是憋屈死了!
要不是因為中間夾著個小念,童叔叔又在她最困難的時候幫了一把,她才懶得管她弟弟是傻著還是癱著呢!
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呀!
盛亦棠該不會,梁潤根本就不是吃錯了藥,而是她們家有什么精神類的基因病史吧?
要不然怎么能想出來這么智障又缺德的主意呢?
離開灝景是絕對不可能的,可是現(xiàn)在,她到底要怎么破這個局??!
心里的郁壘堆積到頂峰,盛亦棠大步走到山角邊緣,雙手卷成喇叭狀。
閉眼大喊。
盛亦棠梁婭!我X你大爺——!
山風(fēng)很快送來回音,還有一道努力忍著笑的疑惑。
劉耀文幾天沒見,口味什么時候變這么獨特了?
盛亦棠阿文?!
盛亦棠驚訝地回過身,滿腔郁卒頓時化為驚喜,
盛亦棠你怎么在這兒?
劉耀文看著她,逆著光,女人像是被鍍了一層光暈。
連聲音也不自覺放柔了幾分。
劉耀文陪張局來這里考察,誰知看到一輛熟悉的車在路上瘋跑,一時不放心,就跟過來瞧瞧。
他伸出手,將她從山角的邊緣往身側(cè)拉近一步。
劉耀文怎么,梁大爺惹你了?
盛亦棠額......
盛亦棠心虛地低下頭,眼神不自在地在蒿草上來回瞟。
剛才罵得專注,都注意到身后什么時候多出來個人。
真是丟臉極了。
這些年習(xí)慣了對著彼此吐槽,盛亦棠也沒多想,便將梁潤的事告訴了他。
末了感慨,這世界可真是太小了。
盛亦棠嗯,這世界是挺小的。
劉耀文抬起手,將她被風(fēng)吹亂的發(fā)絲攏在耳后,唇畔浮起一抹笑。
劉耀文別擔(dān)心,這件事我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