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

盛亦棠還沒進門，就已經(jīng)感受到了屋里的低氣壓。

八成是又吵架了。

轉(zhuǎn)過旋廳，果然看見老爺子坐在沙發(fā)上，一手按著龍頭杖，一手去捏翹起來的胡子。

這是老人家生氣后的標準表現(xiàn)。

她忙往男人身后躲了躲，那意思不要太明顯：這父子倆可都是姓馬的，合該由你這位馬氏兒孫出面解決。

她只負責(zé)吃瓜就好了。

馬妱果然端上來一盤瓜。

馬妱嫂子，快來嘗嘗伊犁的蜜瓜，今天剛空運過來的，可鮮了！

馬酉哼道。

馬酉只看見你嫂子，就沒看見我這個爹？我都坐這兒快一個小時了，連句‘新年好’都沒有，還真是孝順！

馬妱翻了個白眼，只當沒聽見他說什么，招呼兩個小家伙過來啃瓜。

盛亦棠腳底抹油，借口是先帶他們先去洗手。

馬妱那我也去！

馬妱連忙跟上。

客廳里，只剩下祖孫三人。

馬嘉祺掠過那人，徑直走到老爺子身邊，把他腿上的薄毯又仔細掖了掖。

馬嘉祺這兩天有些倒春寒，祖父要注意身體，別老坐在窗下。

馬由海笑著拍了拍他的手背。

馬由海還是你懂事，知道心疼祖父。

馬嘉祺也笑，

馬嘉祺我就您和母親這么兩個長輩，當然心疼了。對了，母親呢？

馬由海海城那個姓邱的朋友來電話了，她正在樓上煲電話粥敘舊呢。

馬嘉祺母親朋友不多，這些年也就只有邱晴阿姨常來走動。年節(jié)的禮物早就送到邱阿姨家里了，您放心。

馬由海你做事，我沒什么不放心的。

祖孫倆就這么旁若無人地聊了起來，馬酉面色尷尬，愣是一句話都也插不上嘴。

好不容易等他們把話頭轉(zhuǎn)到兩個孫子身上，這才給他逮到機會，一張口就停不下來。

馬酉小舟已經(jīng)是幼兒園中班了吧？他和知南同校？那真是再好不過的了，一家人就是要在一起，這樣才有助于促進他們倆兄弟培養(yǎng)感情嘛！

馬酉小祺啊，我聽說小舟的成績很好，那是你這個當爸爸的管教有方，我也替他高興。

馬酉但我不得不說你一句，做人啊，不能太偏心！你把小舟教育得還么好，可有管過知南的功課？

馬酉我聽說知南成績下滑得厲害，那都是因為你這個做叔叔的沒有關(guān)心，要不然怎么這孩子從前在國外的成績就一直很穩(wěn)定呢？

馬酉你以后每天抽出兩個小時來副導(dǎo)知南的功課，別跟我說沒時間，反正小舟還小，你先不用管他，先把知南培養(yǎng)好！

馬酉這孩子從小沒有父親，在心里上，早就把你當成他親爸了一樣了啊！

一番宏論，直把祖孫倆都說懵了。

馬由海是納悶這東西怎么居然對倆孩子的學(xué)業(yè)了解得這么清楚，馬嘉祺則低下頭，滿地去找被他拋棄了的臉。

父親做成他這個樣子，天下恐怕也難找出幾個來吧。

他站起身，只微微一笑，一句話就掀翻了對方的算盤。

馬嘉祺抱歉，小舟從來不用我輔導(dǎo)，我從他身上擠不出任何時間。

馬酉你——

馬嘉祺如果您真的心疼知南的話，何不親自輔導(dǎo)他？反正您現(xiàn)在也沒什么事情做，含飴弄孫，正適合您。

馬酉大怒。

馬酉逆子！你就是這么跟我說話的？！我看你是翅膀硬了，不把我這個父親放在眼里了！

母親節(jié)所謂放在眼里，那是要雙方都在凝視對方的時候。您眼神不好，我不強求您凝視，可您有看過我一眼嗎？

馬嘉祺您都不曾看過我一眼，又怎么能要求我把您放在眼里。

馬嘉祺冷眸看向他，雖是在微笑著，可眼中寒意如有實質(zhì)，幾乎能要將馬酉刺個對穿。

饒是馬酉臉皮再厚，也不敢和他對視下去了。

他站起身，只丟下一句這是你欠知南的，便匆匆出了門。

馬嘉祺看著那道沒有離開而是站到樹下去吸煙的男人，心頭涌上一股郁氣。

馬由海別理那王八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馬由海重重罵了一句。

馬由海他從前雖然也怎么管我們爺孫倆兒，但好歹也是會說一兩句人話的。

現(xiàn)在倒好，就沒一個字是我愛聽的！我都懷疑是不是有人把狗舌頭縫到他的嘴里去了！

馬嘉祺不好接口，只安撫地給老爺子順氣。

老爺子氣順了，才端起茶幾上的保溫杯喝了兩口。

馬由海對了，你這兩天抽空去打聽一個人。

馬嘉祺您說。

馬由海他叫邱歸，是S集團亞太地區(qū)的總代表。

邱歸？

馬嘉祺不明白老爺子突然打聽他是要干嘛，不過要是他想知道，他現(xiàn)在就能把這家伙的生平簡歷打印出來送到他面前。

馬由海不是要這方面的，是要他作為一個男人方面的！

老爺子不用想也知道，他能拿出來的東西，無非是邱歸出身如何、學(xué)歷如何、能力如何，再外加一個前途如何。

這些也不是選孫女婿的主要考慮項??！

他想要的是這人的身體素質(zhì)、個性為人、還有家族病史。

馬嘉祺您要我了解這些，是為了......

馬嘉祺狐疑地看著他。

老爺子輕咳兩聲，見阿妱去哄孩子們吃瓜還沒回來，才賊兮兮道。

馬由海我聽醫(yī)院的人說，你妹妹最近和這個叫邱歸的人走得很近，甚至大年初一那天騙我們說去醫(yī)院值班，其實就是去陪這個邱歸的！

馬由海她就比棠丫小一歲，棠丫都兒女雙全了，她卻連個男朋友都沒有，我能不著急嗎？給她介紹吧她又嫌我管得寬，眼下好不容易有點鐵樹開花的兆頭了，咱都得上點心！

提到這事兒，馬由海是滿心滿肺的擔(dān)憂，

馬由海你妹妹看著聰明，其實就是個大傻妞，沒什么感情經(jīng)驗。

馬由海你可得好好給她把把關(guān)，把那個邱歸的人品情史都給我查清楚嘍，否則我總是放心不下。

馬嘉祺大無語。

馬嘉祺爺爺，您讓醫(yī)院的人監(jiān)視阿妱，這事她自己清楚嗎？

馬由海一噎，把皮球踢回他腳下，

馬由海她清不清楚，就看你說不說了。

男人嘆息。

要想家宅安寧，他只能三緘其口，跟賊上船了。

馬嘉祺您放心，邱歸的事我會查清楚的。只是阿妱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您這樣‘關(guān)心’她，她知道了恐怕會不開心。

馬由海理虧，訕訕地擺了擺手。

馬由海我這不也是擔(dān)心她么......行了行了，別瞪著我了，我有數(shù)！

廚房后傳來一聲驚呼，馬妱匆忙跑過來。

馬妱哥你快來啊，嫂子和梁婭吵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