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棠?!
梁婭直接被這兩個字驚得愣在當(dāng)場。
盛呈茂喊那女人棠棠?
這稱呼的親昵程度,已經(jīng)直逼他的掌上明珠月月了吧?
說好的父女倆感情淡薄、勢如水火呢?
這和她了解到的根本不一樣?。?/p>
梁婭急紅了眼,下意識便覺得事情不妙,趕忙提醒道。
梁婭盛伯父,您是不是記錯了,月月從小就喜歡您家院子里的那架秋千,從前我聽她提起過好幾次呢。
誰知卻被盛呈茂一句話懟回去。
盛呈茂我女兒喜歡啥不喜歡啥,你有我這個當(dāng)?shù)那宄?/p>
盛呈茂梁小姐,你大老遠(yuǎn)的把我拉到這里來到底有什么事兒啊,有事還請你快點(diǎn)兒說,廠子里還有一堆事情等著我回去處理呢!
盛呈茂你沒下過基層不知道,這每一張單子上都是事兒,必須得我親自盯著才放心?。?/p>
梁婭我這正說著盛南月呢,誰跟你討論基層的建筑人有多難了!?
梁婭氣得直接攥住盛呈茂的袖口,壓低聲音道。
梁婭你別忘了是誰把你害到今天這樣的田地!
梁婭想你從前作為堂堂盛世公司的總經(jīng)理是多么風(fēng)光,如今居然只能蝸居在郊區(qū)一個破爛的建材工廠,每天和那群骯臟的建筑工人打交道,甚至連吃頓飯都要就這廠子里的灰塵下咽!
梁婭你捫心自問,你就真的甘心嗎?!
梁婭如今害了你的人就在你眼前,只要你說出半年前盛南月還是個精神狀態(tài)良好的正常人,就能將你的仇人送進(jìn)監(jiān)獄!
梁婭盛伯父,能不能報仇,可就在此一舉了!
盛呈茂低著頭,面龐因長期勞作而曬得粗糙黝黑,已經(jīng)全然不復(fù)從前的精致。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
從前四十多年,他養(yǎng)尊處優(yōu),這雙手細(xì)嫩得如同女人一樣。
而今卻布滿了老繭。
食指和中指指根部分的繭子尤其重,昨天他想著今天要進(jìn)城,拿出指甲剪準(zhǔn)備修理一下,連發(fā)現(xiàn)根本就剪不下來。
這樣的日子,若在一年之前有人對他說,他寧可選擇去死也不要這么過。
可一年之后,他卻愛上了這樣的生活。
忙碌、辛苦,卻無比充實(shí)。
那是他前半生從未體會過的充實(shí)。
盛呈茂笑了笑,他抬起頭,看向梁婭的目光充滿了憐憫。
師兄們梁小姐,你剛才說,我每天都只能和那群‘骯臟的建筑工人打交道’,這句話,恕我不能茍同。
盛呈茂我知道你是從小錦衣玉食的大小姐,是馬氏集團(tuán)的大少奶奶,或許在你眼里,我們這群搞建材的人就是臟亂不堪,低人一等。
盛呈茂可是我要告訴你,下層基礎(chǔ),決定上層建筑,如果沒有我們每天勞心勞力地打版生產(chǎn)、沒有那些你口中骯臟的人群在工地上干活賣力,恐怕你現(xiàn)在就只能睡在大街上。
盛呈茂哦,不,大街也是我們這些人來鋪的,你啊,就只能睡在泥地里。
懟、懟起來了?
記者們目瞪口呆。
盛呈茂不是梁婭找來的幫手嗎?
怎么好好的還沒說兩句話,就吵起來了?
而且聽盛呈茂話里的意思,這梁婭,是看不起基層工人?。?/p>
記下來,趕緊記下來!
盛呈茂豪門貴婦當(dāng)眾詆毀工人,直言其為骯臟之人,這標(biāo)題要是放出去,想不爆都難啊!
梁婭臉色大變,萬萬沒想到盛呈茂竟然會轉(zhuǎn)了性,愛上了這種下等人的生活。
他是有什么毛病嗎?
放著好好的管理層不做,偏要去做那底下的搬磚工,腦子里是有BUG吧!
梁婭盛伯父!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盛呈茂話是從我嘴里說出來的,我不清楚,難道你清楚?
盛呈茂翻了個白眼,看了眼表,距離那批水泥出庫的時間只剩下不到一小時了,他還得回去盯著發(fā)貨呢。
于是不耐地?fù)]了揮手,自己把自己的出場費(fèi)給結(jié)了。
盛呈茂我今天來就是想看一眼月月,既然看到了,也知道了月月的下落,那我也就放心了。
盛呈茂梁小姐,你的要求我實(shí)在是不明白,我只能說,你這一招棋方向是對的,只不過解題過程錯了,你來看看這是什么?
說著,盛呈茂從懷里掏出一張紙,卻在梁婭伸手過來時調(diào)轉(zhuǎn)方向,遞給了最近的記者。
盛呈茂這位小兄弟,麻煩你把這上面的念給大家聽吧。
記者好嘞!
記者清了清嗓子,揚(yáng)聲道。
記者知情,斜杠,確認(rèn)書。
記者本人盛呈茂,系盛南月之父親,已知曉榕城市第三療養(yǎng)院對于盛南月做出的精神診斷,并同意將其交由療養(yǎng)院進(jìn)行治療。
記者落款時間是,十個月之前!
十個月前?
那不剛好就是盛南月被馬家退婚,馬少和盛亦棠打得火熱的那段日子嗎?
敢情這姐們兒是為情所傷,才導(dǎo)致自己腦袋出了毛病??!
對上了。
全都對上了!
視線重新聚焦,盛南月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卻能感受得到眾人視線里的嫌惡。
她連忙縮了脖子,將衣領(lǐng)一直拉到眼角,又拼命把那定枯黃的假發(fā)往下扒拉,將自己遮得一絲不漏。
可即便是這樣,那些穿透力極強(qiáng)的閃光燈依然刺痛了她的眼睛,她怕極了,本能地向后尋找依靠,雙手緊緊扒在梁婭身上。
梁婭放開!
梁婭怒道!
她這身套裝可是剛買的,這傻子那么臟的手,不可以碰到她!
那指縫里的黑泥將昂貴的絲線弄得一團(tuán)污糟,梁婭拼尖叫著、跳腳著、拍打著,一時間眾人竟然分辨不出,這兩個到底哪個才是瘋了的。
最后還是張主任看不下去了,用力將她推開,把盛南月護(hù)在身后。
張主任梁小姐,我早就跟你說過我們?nèi)航^對不會做出私自監(jiān)押正常人的事情,而且每一個病人的手續(xù)也絕對齊全。
張主任你方才當(dāng)著這么多記者朋友的面污蔑我們醫(yī)院,我保留對你起訴的權(quán)利!
梁婭震驚得看著她。
她說什么?
起訴?
她們,不是,同一戰(zhàn)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