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顧時輕笑,抱著他走出了簾洞。
簾洞外,亓宿發(fā)現(xiàn)動靜漸漸平息下來,忍不住往里面看,“時姐姐,你們還好吧?”
人影漸漸走了出來,女子的一身白衣被染成深紅,抱著人出來了。
“擅闖圣寨,你……”是何人?!圣姑原本要說的話,在看清顧時的臉之后猛然停住,變成一句呢喃,“顧郎……”
眼前女子的容顏,和那年戰(zhàn)場上金戈鐵馬的將軍重合起來。
黃沙浴血,人間飛花,白虎重槍……那將軍縱馬從她頭上飛過,一人一槍,逼退無數(shù)蠻越士兵。
“苗疆,是太安的苗疆?!彼旃鐫M月,箭矢破空而響,四周都嗡鳴起來,射下了蠻越的旗幟,“犯太安者,殺無赦!”
執(zhí)一白虎重槍,紅色披風(fēng)和鮮血都不如那張臉驚心動魄,顧家天驕,于萬人之中亦游刃有余。蠻越一身蠻力,也擋不住呼嘯的白虎重槍。
見苗疆子民都瑟瑟發(fā)抖,他朗聲說道,“本王身后,皆是凈土?!?/p>
那是她一生所見之最。
……
圣姑雙眼迷蒙,也舍不得移開視線,努力眨著纖長的睫毛,眼淚如斷珠。
在場眾人都被顧時的姿容所動,怔在原地。
“你是……”亓宿看著顧時那雙眼睛,震驚地喊出一句,“時姐姐?”
“時……”圣姑聽到亓宿對顧時的稱呼,走到顧時面前,“你是顧時?顧飛花的女兒……”
見著顧時看著她,圣姑別開了眼睛,“不管怎么說,既然已經(jīng)到了圣寨,就先住兩天吧,也順便讓你懷里的……人修養(yǎng)幾天?!?/p>
連翩確實需要修養(yǎng),顧時答應(yīng)了下來,“如果需要賠償,你提?!?/p>
言簡意賅。
圣姑搖搖頭,“到時候再說吧?!彼Р阶咴谇胺剑案襾??!?/p>
圣姑帶著顧時兩人來到往生殿的一處房間,顧時沒理會任何人,圣姑也就帶著其他人離開。
將連翩身上擦洗干凈換上衣服,顧時將他放在床上,奇怪的是,明明魔氣充盈,雖然沒有連翩原本的魔氣那么多,但也應(yīng)該能維持正常生活才是。
顧時起身,出門打算找苗疆圣姑看看。
剛剛推開房門,紫衣的圣姑就站在門口,背對著門,朝外看去,可以看見滿山遍野的虞美人,紅艷勝血。
“你看這片虞美人,開得好么?”聽到身后的動靜,圣姑知道顧時出來了,輕輕問道,卻也沒有要顧時回答,自顧自地說著,“聽說你們西陵城示愛,喜用紅色的虞美人,我就種了一整座山……”
“你可能不知道我,但是我知道你,”圣姑回頭,看著顧時的雙眼,“我見過你,你身上的碎神蠱,就是出自我的手?!?/p>
當(dāng)年,顧飛花傳信,讓她帶上一味至毒的蠱,去西陵城,她十分開心,為此用了半生功力,取了當(dāng)時最強的天毒鬼面蛛蛛毒,煉制成碎神蠱,帶去了西陵城。
圣姑帶著蠱,進了顧王府,見到了顧飛花,才知道,他要下蠱的對象,不是什么血海深仇的仇人,而是他的親生女兒——名震天下的世女殿下。
顧時聽著,也就是動了動眼睛,當(dāng)年發(fā)生了什么,作為當(dāng)事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顧飛花想殺她,沒有其他的原因,他只是想讓云煙回來。
“是不是你死了,她就會回來看我了……”
那天是顧時九歲生辰,她半個月前,靈氣修為已經(jīng)達(dá)到了筑基期圓滿,據(jù)說是修仙界也難有的神速。
極正殿上,顧飛花一反常態(tài),親自遞給她賀壽酒,“時時,對不起了?!?/p>
“父親不必在意?!鳖檿r以為他是在為這些年的冷遇道歉,喜出望外,毫無戒備地喝下了那杯下了碎神蠱的酒。“我會努力修煉,去修仙界,找我娘……”
忽而吐出一口血來,全身的內(nèi)力和靈氣都四處亂涌,筋脈好似被千刀萬剮,顧時疼的發(fā)不出聲音來,倒在地上,渾身皮膚皸裂,七竅流血。
顧飛花坐在地上,將她抱在懷里,哽咽著,呢喃著,哭笑著。
“是不是你死了,她就會回來了……”
“時時沒有了,不在我身側(cè),她就該自己回來了……”
“她會回來……”
最后是顧王府長老們發(fā)現(xiàn)不對,才從顧飛花手里救下她。
……
“最開始,我以為那是顧郎要對付仇家用的,所以碎神蠱發(fā)作時,能讓人如受千刀萬剮,削骨扒皮……”圣姑說著,觀察著顧時的神色,“此事確實是我對不起你……你可以殺了我泄憤,但我請求你,放過苗疆。”
讓她回想起從前,原來是因為這個……顧時表情隱隱有些不耐,“我來苗疆,是為了連連,治好他,我可以既往不咎?!?/p>
圣姑:……
合著父女倆都一樣是個大情種。
看了連翩的狀態(tài),圣姑按照天毒鬼面蛛的習(xí)性,找出了原因。
“像是久不進食,進入的休眠狀態(tài)。”
顧時皺眉,她不是沒有給連翩吃東西。
看到顧時的神色,圣姑繼續(xù)解釋道,“他應(yīng)該和人類所需的食物不一樣,需要的是能補充他生命所需的食物。例如天毒鬼面蛛,雖然也能吃一些其他毒物吃的東西,但是維持它們的活力,一定得用新鮮的血喂養(yǎng)。”
是了,顧時想起來,魔物似乎是需要喝靈血的。
“我喂點血試試?!鳖檿r咬破手腕,就往連翩嘴里送。
卻被圣姑攔下了,“等等,你確定你身上的碎神蠱都解了嗎?”碎神蠱溶于血脈,就算是仙人之術(shù),也不一定能解的。
當(dāng)年顧家也不是沒有求上過修仙界,也未能尋到解救之法。
顧時停下,轉(zhuǎn)頭看向圣姑。
圣姑說道,“給我一點你的血。”顧時的眸色其實仍不如當(dāng)年一般純粹,碎神蠱極有可能還未完全清除。
如果是當(dāng)年那般蠱毒深重,圣姑還真的沒有辦法,但是顧時身上的蠱毒已經(jīng)解了一大半,她說不定能據(jù)此練出解藥。
顧時將血放進圣姑手里的玉瓶內(nèi),玉瓶瓶身上爬上一層寒霜。
圣姑大驚,手被凍得松開了玉瓶,被顧時伸手接住。
顧時手上的傷口已經(jīng)被她用靈力愈合,一點傷口也沒留下,拿著玉瓶,顧時放在了桌上。
“三天?!鳖檿r說著,“我要讓連連醒過來?!?/p>
語氣森然,嚇得圣姑用銀鏈串起玉瓶就飛快離開了。
好可怕,顧飛花瘋的那段時間都沒這么嚇人。
圣姑一顆老心臟七上八下,看著那滿山的紅色虞美人,長長嘆了口氣。
“阿姆,你嘆什么氣呀?”亓宿跑了過來,手里拿著一束她寶貝的紅色虞美人花。
圣姑問到,“你不是不喜歡這花嗎?今日摘它作甚?”
“你們都說這花適合送給美人,我拿去送給時姐姐。”亓宿實話實說,顧時的臉看著是種享受,如果真的是那樣一張臉,他也愿意被抓起來養(yǎng)在身邊。
該死,連翩這是什么運氣?!亓宿是全然不記得自己之前可憐連翩被顧時看上的時候了。
圣姑立馬攔住,顧時是西陵城的人,這紅色虞美人可不興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