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很亮,她很聰明,我一直都知道她聰明,只不過是小聰明。她想要什么東西,從來不會明說,她只會暗戳戳暗示我,什么大小姐的衣服有些舊了,聽下人說珍食樓的烤鴨特別好吃。我就會下令叫人去買,總是少不了她。
她害怕我爹,從來不敢和我爹對視,總是在我爹面前小心翼翼,表現(xiàn)得很順從,大氣都不敢喘,但是在我面前,她就嘰嘰喳喳滿肚子新鮮主意。
我總是忘不了她。那么多年,我現(xiàn)在16歲了,我的丫鬟一直都叫“之遙”。我拿她們懷念她,又處處把她們當(dāng)成她,處處提防她們。
“何介,把她拖下去,換一個之遙吧?!蔽艺f,何介依言,上前直接把這個“之遙”拖下去,她拼命掙扎,不停和我解釋向我求饒。
突然,一只布鞋被和一個什么東西被她甩了出來,發(fā)出“叮”的一聲。
剛剛好甩在我凳子下,我撿起來,白色的珍珠耳環(huán)發(fā)著淡淡的光澤。
我不易察覺地嘆了一口氣。
“小姐,小姐,不是我偷的,這是小姐掉的,我本來打算給小姐收著,但是回來就忘記了,小姐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偷的!我沒有偷,我沒有……唔”她被何介捂著嘴巴拖了下去。
我把珍珠耳環(huán)扔在一邊,我倒也希望不是她偷的。但是我早就沒有耐心去追究真相,我又不傻,這么明顯看不出來。太多了,這種事情太多次了,我已經(jīng)不再起什么波瀾了。
我當(dāng)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我首飾那么多,也經(jīng)常丟,偷偷把我弄丟的耳環(huán)拿去賣,也能拿到一大筆錢。我也不會發(fā)現(xiàn),只是她沒想到,就算是我自己掉的東西,我也不會再留她在身邊。誰會在身邊留著一個時時刻刻覬覦著自己東西的人呢?
不多時,何介回來了。
“明天給我再換一個‘之遙’吧。”我說,何介點點頭,出去的時候給我?guī)狭碎T。
我唯一可以毫無保留相信的身邊的人只有何介,他雖然是啞巴,那么多年從來沒有聽過他說話,但是他救了我無數(shù)次,我的命令他從來都是去執(zhí)行。
他身上也是有大大小小數(shù)不清的疤,有的是給我擋刀擋箭,有的是我不聽話他被父親責(zé)罰,但是他從來沒有怨恨我,只是一心一意保護(hù)我。
他從小就被父親撿回來培養(yǎng),可以說是看著我長大的,只不過他比我大十多歲。
何介今年好像已經(jīng)二十八九快三十了,他長得兇,還沒有娶妻,本來我也想讓父親給他找個老婆,可是父親對我說,“何介不能找老婆,找了老婆他就不會一心一意保護(hù)你?!薄盀槭裁矗俊蔽也惶私?。“有了老婆,因為責(zé)任感他第一個想保護(hù)的只有他老婆,你就不是他第一個要保護(hù)的人?!崩系f,“你也不想何介有了老婆不再跟著你了吧?!?/p>
我就再也沒有說過這個事,我想了想何介有了老婆不再保護(hù)我,我不能接受。我已經(jīng)習(xí)慣有他的存在,習(xí)慣他時時刻刻保護(hù)著我。我是一個很自私的人,我不想放何介自由。從小到大除了老爹,最寵我的大概只有他了,我的一句話就算是玩笑是胡鬧他也馬上去做,從來沒有不在意,我不能接受身邊沒有何介。
最危險的一次我十歲的時候被山賊綁走,是何介一個人帶著幾個人,沖上山,他為了讓我走,硬生生拖住了那些山賊。等我爹再找回去,在死人堆里撿回了奄奄一息的何介,那一次,何介差點死掉?,F(xiàn)在他的右手左腳還是會時不時顫抖,那是那次之后的后遺癥。他臉上好幾處刀疤,看上去更加兇惡丑陋。
但是我爹很信任他,我也很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