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黃昏,大雁排成了“人”字形,正向南飛去,時不時幾聲哀鳴傳來,充滿了整個廣袤的天幕,顯得幾分孤寂與蒼涼。
如血的殘陽染紅了半邊天,好像天空被一種腥紅所籠罩。村頭旁邊的紅楓林,每一片楓葉都穿上了火紅的舞衣,站在她們自己的舞臺上肆意地舞動。
小河靜靜地流淌,河水清澈得可以看見河底的小魚蝦。河沿邊的女孩一身素衣,靜靜地坐著,一言不語。原本一頭烏黑青亮的發(fā)絲,被她輕松束成馬尾辮。而如今,發(fā)絲緩緩散落,像一朵盛開的睡蓮。
“羽衣!”遠(yuǎn)處的女孩向她招手。
“是蝶衣?”羽衣的嘴角不禁上翹,站起來也向蝶衣?lián)]了揮手。
遠(yuǎn)處的蝶衣不禁也看呆了,腳步也漸漸停下。有著甜蜜笑容的羽衣,此刻就像個可愛的小天使,身后圣潔的羽翼在搖擺。
這樣的蝶衣,讓羽衣不禁想起了她們的第一次相遇:
那同樣是在一個黃昏,蝶衣帶著友好的笑容,向她伸出手說:“你好!我叫蝶衣,你叫什么?”羽衣帶著陌生的口氣說:“羽衣”。蝶衣卻高興地拍了拍手:“羽衣、蝶衣,都有一個‘衣’字,說不定我們是倆姐妹呢!”羽衣冰封的心在蝶衣的活潑下慢慢融化了。就是這個眉宇中頗帶幾分靈氣的女孩成了羽衣唯一的好朋友。
“蝶衣,今天我會離開村子,出去打工”。羽衣斬釘截鐵地說完,便轉(zhuǎn)過身去,似乎是不忍看見蝶衣傷心的表情。
蝶衣呆了。手中本想給羽衣的驚喜——一籃滿滿的千紙鶴“嗒”的一聲,掉落在地,五顏六色的,像是鋪上了一層五彩的布,煞是好看。
蝶衣清澈的眼眸中已蒙上了一層厚厚的水霧,顫抖著說:“羽……衣,你,你說的……不……是真的吧?”
瞬間,被羽衣劃在一邊那長長的劉?!昂簟钡匾宦暵湎聛?,擋住了羽衣的右眼,左眼則是散發(fā)出神秘而幽然的氣息。
羽衣似乎又恢復(fù)到了以前的她,那個冰冷得令人無法接近的羽衣。
突然,蝶衣發(fā)瘋般地狂笑:“哈哈……哈哈……”。笑著笑著,她如珍珠般晶瑩的淚珠像開了閘門的水一樣奪眶而出。她蹲在地上,嚶嚶地哭著。此刻的她,無助得像一頭受驚的小鹿。
羽衣轉(zhuǎn)過身來,看到了蝶衣身后的千紙鶴,驚了,呆了!
那是整整一千只千紙鶴呀!蝶衣,她真的記得她說過的每一句話。
那次——
“蝶衣,如果你有一天折滿了一千只千紙鶴,那么就代表我們的友誼會地久天長?!?/p>
“羽衣,你就等著拿千紙鶴吧?!?/p>
一千只千紙鶴換來的不是友誼地久天長,卻是痛心的離別。這——未免也太荒唐了吧。想著、想著,一絲苦笑爬上蝶衣的嘴角。她站起來,狠狠地擦去淚水,卻留有兩行淺淺的淚痕。
羽衣的瞳仁中涌起幾分不忍,見她起來,不忍便立刻被冰冷所掩蓋,只留下一道修長的背影……
蝶衣撕心裂肺地喊:“羽衣,羽衣!”那道背影只是震了震,腳未停、頭未回,幽幽地丟下一句:“相逢在下年紅楓落葉時。”
她走了,終究是走了。
羽衣這一走便是一年,杳無音信。蝶衣每天都坐在石墩上。經(jīng)過楓林的行人都會看見有個女孩在向村口望著,盼著……
同樣在一個金色的黃昏,楓林中楓葉紅得能滴出血來。羽衣悄悄地繞到她的身后,故意咳了幾下嗓子,說:“你偉大兼可愛的羽衣回來了。”趁著蝶衣轉(zhuǎn)頭的時候,一個箭步?jīng)_到她面前,對她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蝶衣驚呆了,不知道用什么情緒來表示自己的激動,居然哇地一聲哭了起來。羽衣俏皮地說:“喲,我們的蝶衣什么時候變成愛哭鬼啦!”
此話一出,蝶衣立刻停止了哭泣,笑著去追趕羽衣。
一淺紫,一素白,兩道身影在紅楓林里穿梭、嬉戲……
她們相遇、離別、重逢,都在殘陽如血的夕幕,都在圈圈光暈的落日,都在幕云繚繞的斜陽。
她們歡樂地重逢在那個紅葉似火的楓林。
紅楓與夕陽,美得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