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唱了好久的戲啦。

師父說，一旦上了臺，你的悲歡便渺若塵埃。你就是戲中人，你要為她的悲而哭，為她的喜而笑。

我在臺上站了那么多年，看慣了太多悲歡離合，繾綣曲折，總覺得自己看透了世間所有的情愛。直到那天，我穿著李香君的戲服，從明末離散的愁苦中被拉進現(xiàn)實。

我看見那個會甜甜叫我姐姐的囡囡被侵略者擄走，看見賣糕餅的婆婆死在血泊里。大家都在哭，在逃跑，只有我，呆愣在臺上。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原來戲里的悲歡即是我的離合。

后來，我便只演桃花扇了。

雖然我和侯方域?qū)γ娌蛔R，情悔當(dāng)初，但我在他眼中看見的不再是情愛失意的悲哀，而是家國離散的愁苦。

我也曾在夢里夢到流離失所的人們和漫天的火海。

那天，張道長問李香君，國在哪里，家在哪里？我呆愣在臺上，久久不能回答。

不是我忘了臺詞，而是，我一時真的答不出來。

后來，我做了個大膽的決定。在滿堂“賓客”里，在“歡聲笑語”里，我點燃了帷幕，在火海中翩翩起舞。

國在哪里，家在哪里？

在我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