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的圣仁腦外科,因為有馬嘉祺坐鎮(zhèn),所以一直都是嚴肅而不茍言笑的,因為馬嘉祺本身就是個不怎么愛玩愛鬧的人,因此在他手底下工作的人,都不敢太為活躍。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嚴湘突然出現(xiàn),她開始每天來腦外科報道,給馬嘉祺帶來溫暖不說,也給整個腦外科的工作人員,帶來歡聲笑語。
馬嘉祺臉上的笑容,偶爾也會綻放一次,雖然并不常見,但這星星之火,也足以讓腦外科上下的人看到希望,原來冰山也是會融化的。
大家總是在背地里揣測,到底嚴湘跟馬嘉祺之間是什么關系,如果說是叔侄,那兩人之間的親密互動,在旁人眼中,遠多過正常的叔侄之間;但如果說是戀人,嚴湘一口一個叔叔的叫著,馬嘉祺更是,一直以嚴湘的叔叔自居。
終于有一天,嚴湘帶來重磅新聞,說是要公開追馬嘉祺,醫(yī)院上下眾志成城,都希望撮合成這對美好姻緣,畢竟有嚴湘在,馬嘉祺身上的低氣壓都散了不少。
但就在這個消息傳出之后沒幾天,馬嘉祺就公然發(fā)怒,嚴令醫(yī)院上下不許再說他跟嚴湘之間有男女之情。
打那之后,嚴湘再也沒有出現(xiàn)在醫(yī)院,大家也再沒看到那個長相明艷,風風火火的女孩子。
從最一開始的新鮮,到后來的適應,再到熟悉,然后陡然剝奪。所有人的心里面都像是空了一塊,總覺得少了些什么。
張極和湯圓圓曾在私下里聯(lián)系過嚴湘,但是打她電話,一要問到她為何不再過來醫(yī)院,嚴湘立馬轉移話題。
馬嘉祺和嚴湘,皆是三緘其口。
連當事人都諱莫如深的原因,眾人更是無從猜測。
馬嘉祺依舊跟最初一樣,每天忙于工作,恨不得把自己當成機器人,最多的時候,一天五場大小手術,一米八十好幾的大男人,在做完最后一臺手術出來的時候,臉色紙一樣的白,直接下樓去掛了葡萄糖。
大家都勸馬嘉祺別這么拼,畢竟他不是神,雖說醫(yī)者父母心,但這世上有看不完的病,做不完的手術,他怎么能一個人都承擔下來呢。
湯圓圓湯圓圓無意中說過一句話,她說:“馬副教授好像比從前更拼了,以前他特別在意照顧自己的身體,很怕生病會影響到正常工作和手術,但是這個月,他已經掛了兩次水了?!?/p>
在眾人眼中,馬嘉祺只是比從前更努力,而在很多明事人眼中,他這是在變相的折磨自己。
方蕾馬嘉祺在樓下靜點室掛水,因為是單間,沒有外人在,所以過來探望的方蕾也就毫不遮掩的說道:“你要是再這么下去,病人沒死,你就要死在他們頭前了?!?/p>
馬嘉祺沒有穿醫(yī)生服,而是穿著自己的衣服,他靠坐在床邊,俊美的面孔因為蒼白而平添了許多病態(tài)美。
馬嘉祺聞言,他面不改色,只是淡淡回道:“我的身體,自己知道,沒事的?!?/p>
方蕾方蕾雙手插兜站在馬嘉祺面前,她面無表情的說道:“你上次這樣的時候,還是五年前,她離開之后?!?/p>
馬嘉祺馬嘉祺心知肚明,方蕾說的是誰,只是他絲毫不為所動,波瀾不驚的回道:“我只是最近免疫力不好,跟別的沒關系?!?/p>
方蕾方蕾道:“是免疫力不好,還是心里面憋屈,你比我清楚?!?/p>
方蕾頓了一下,她又道:“你過了這么多年清心寡欲的日子,我從來沒見你為誰動這么大的念想,既然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何必難為自己,你這不是自己找罪受呢嘛。”
馬嘉祺方蕾話音落下,馬嘉祺微不可見的眉頭輕蹙,他低聲回道:“我沒喜歡上嚴湘?!?/p>
方蕾方蕾很快接道:“此地無銀三百兩,不打自招。你以前絕對不會犯這種錯誤的,看來現(xiàn)在真是打針給你打糊涂了?!?/p>
馬嘉祺抿著好看的唇瓣,一聲不吭。
方蕾方蕾見狀,暗自嘆了口氣,然后道:“我很納悶,你到底因為什么不接受嚴湘,難道就因為你們兩個不是一個輩分?”
改口又有多難,頂多也就是跟嚴浩翔從哥們變成侄女婿唄。
馬嘉祺馬嘉祺沉默良久,久到方蕾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這才聽到他低聲回應:“她還小,不懂什么是好感,什么是喜歡,什么又是愛。”
馬嘉祺“我怕她跟我在一起之后,會后悔,到時候我怎么跟浩翔交代,怎么跟她爺爺交代,又怎么跟她父母交代?!?/p>
這一次輪到方蕾沉默了,因為這一點,哪怕是她,一時間都沒有想的周全。
女人想事情,還是感性居多,喜歡就是喜歡,喜歡你,就要跟你在一起。
但是男人往往想的不同,尤其是馬嘉祺這種人,讓他邁出一步,比登天還難。如今雖然他還是死鴨子嘴硬,說他不喜歡嚴湘,但他心中已經默認,不同意,只是因為還有顧慮。
畢竟馬家跟嚴家之間的關系,不是那種足以讓他跟嚴湘說在一起就在一起,說分手就分手的。
在一起都是登天難的事情,更何況萬一以后嚴湘后悔了,不想跟他在一起,那么分手之后,麻煩事更多。
馬嘉祺也是人,他也要想以后的事。
只是這些話,他沒辦法講出口,更沒法對嚴湘說。
尤其是她那天沖口而出的一句話:那我不愛你了。
原來于她而言,愛與不愛,只是一念之間。
那一刻,馬嘉祺的心并沒有因為她的放棄而舒暢,反而是撕心裂肺一般的疼。
果然,還是被他給猜中了。
小孩子心中的愛,原本不過你對我好,我就愛你,你對我不好,我就不愛你。
馬嘉祺人生第一次覺得心中有數(shù),原來也是一場折磨。他猜得對,猜得準,卻偏偏猜的心疼。
也許嚴湘永遠都不會懂得,他們之間不僅僅是隔了十一歲的年齡差,更多的,是無法逾越的思想鴻溝。
馬嘉祺想到的,嚴湘遠遠想不到。而他越是在乎,才越是逃避。
兩人不再見面,不再聯(lián)系,就當彼此的生活中,從未有自己的存在。
馬嘉祺掛完水之后,獨自離開,他走在醫(yī)院長長的走廊中,無意中一抬頭,正好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打眼前閃過。
一頭黑色的長直發(fā),身材纖細高挑,穿著藍色牛仔褲和朋克外套。
馬嘉祺頓時神色一變,來不及多思考,他腳下已經有了動作,快步追著女孩拐過的走廊而去。
待他拐過走廊,正要往前走時,腳步突然頓住。
因為那個女孩子已經扶著一名老人從某科室出來,馬嘉祺看到她的正臉,不是嚴湘。
這一刻,馬嘉祺心中說不出的失落,原來只是一個相似的背影,已經足以讓他慌了陣腳,亂了心神。
原地停留五秒之后,他轉身上樓。
其實他心知肚明,嚴湘那樣性格的人,怕是再也不會踏入圣仁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