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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妃娘娘好耳力,小王自認(rèn)為藏得已經(jīng)很好了,卻不想還是被你發(fā)現(xiàn)了?!?/p>
假山后緩緩走出一人,陵容轉(zhuǎn)頭看去,只見來人穿著墨黑大氅,依稀可見大氅之下銀灰色團(tuán)龍密紋的衣擺,神情慵倦閑適,半點(diǎn)被人抓包偷聽的心虛都不見,不是一直在宴上失禮盯著她的果郡王允禮又是哪個?
陵容上下打量他一瞬,淡漠地轉(zhuǎn)回目光,她一向不喜歡允禮這等放浪不羈,言語冒失之人,只低聲對槿汐道:“時候不早了,咱們回宮吧?!?/p>
允禮見陵容半點(diǎn)搭理他的意思都沒有,忙急行幾步,走至陵容身旁,似乎想伸手拉她的胳膊,卻被她驟然投射而來的冰涼眼神逼退,訕訕地將手放了下去。
“怎么見了小王,宣妃娘娘便要走了,可是小王在這,擾了娘娘賞梅的雅興了?!?/p>
陵容面上浮起一抹戲謔,“怎么,本宮要去哪里,還要經(jīng)得你的同意嗎?”
槿汐驚訝于陵容的不客氣,不由抬頭,滿是詫異地看向陵容。
便是允禮,被陵容這樣毫不客氣地問話,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他自幼受到皇阿瑪和額娘的疼寵,滿宮里誰敢用這樣的語氣和他說話?更何況他一向受京中女子追捧,猛然遇見一個對他不屑一顧的,除了驚訝羞惱,還產(chǎn)生了一絲新奇。
“娘娘這話,倒是讓小王不知該如何回答了。今夜寒霜美景,小王剛剛那么說,也只是不希望因?yàn)樽约簲_了你的好興致罷了,娘娘又何必對人如此冷漠以待呢?”
陵容上前幾步,走至他面前也不停。允禮見她這樣,反倒有些慌亂,不由自主地退后,后背抵上他剛剛藏身的假山石,才不得不停下腳步。陵容卻是不停,直至腳上的花盆底碰到允禮的腳尖,這才不再逼近。
此時二人之間距離不足一拳,允禮一低頭就可見到陵容鴉羽般濃密的睫毛。她離得遠(yuǎn)時,眼中神色被睫毛遮擋,允禮看不真切?,F(xiàn)下走得近了,他這才看清她眼中的冷然和厭煩。
“你若是真有膽子,大可去和皇上正面陳述你現(xiàn)在的不如意和落差感,本宮或許還會覺得你有幾分血性,也不枉先帝晚年時疼你一場。只是你既然選擇了自抑,就別再弄這些暗戳戳的手段來惡心人,沒得讓人覺得先帝晚年昏聵,竟然養(yǎng)出一個手段如此下作之人?!?/p>
“你當(dāng)真以為本宮看不出來你想做什么?本宮奉勸你一句,你想找人下手惡心皇上,大可不必把主意打到本宮身上。這深宮里有的是失意孤寂的嬪妃,你完全可以向她們播撒溫暖,保不齊就有哪個倒霉蛋上鉤了!若你下次再用那種惡心的眼神看著本宮,你猜,本宮若是將這件事告訴皇上,倒霉的是你還是本宮?”
她嘴角處勾起一抹冷笑,抬手用纖長的指甲輕輕劃過允禮的眉眼輪廓,又湊近一點(diǎn)他,輕聲道:“小白臉的招數(shù),本宮見得多了,你差得遠(yuǎn)呢。至少,人家真正的風(fēng)流士子,可不會擺出這幅沒見過世面的表情來?!?/p>
收回手,毫不掩飾地翻了個白眼,轉(zhuǎn)身便走。
槿汐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家娘娘剛剛都說了什么。在她看來,果郡王不喜爭斗,是個真正的閑云野鶴的灑脫之人。可是,自家娘娘剛剛那番話卻也不無道理,今日果郡王失禮的頻頻看向娘娘的眼光,槿汐自己也是察覺到了的。
見陵容轉(zhuǎn)身離開,槿汐來不及多想,匆匆向允禮行了一禮,便向陵容的方向追趕而去。
倚梅園中,只剩下允禮呆愣地站在原地,面紅耳赤。
他是羞惱的,深藏在心底的那份陰暗心思就這樣被宣妃揭開,毫不留情地嘲笑他手段低略,這讓他羞憤難當(dāng),卻連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因?yàn)榱耆菟f,就是他心中最真實(shí)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