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想訓斥李勝華，質問他是不是讓醫(yī)生騙她，可是看到這一幕，安瀅想要責罵的那些話就像是石頭一般堵在了嘴邊。
她咬著嘴唇，眼淚洶涌而下。
安瀅用力握緊李勝華的手，他的手涼的滲人，像是冰塊一般讓人觸目驚心。
安瀅含著眼淚，望著虛弱無力的李勝華，仿佛那口氣就在懸著。
“李勝華，你……”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剩下的話便吞了下去，她實在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李勝華，只是看到李勝華這幅樣子，她就感覺自己的心整個都要被揪起來了。
“對不起……”
“真的對不起?！?/p>
李勝華吃力地睜開眼睛，看到滿含流眼淚的安瀅，扯了扯唇角，笑容帶著幾分苦澀，“傻丫頭，你哭什么苦？這又不是你的錯?！?/p>
“這些都是我自找的，這是我的報應，和你沒關系?！?/p>
他抬起手，疼惜地從安瀅的臉上略過。
“你哭的話，我會心疼的?！?/p>
安瀅雙手抱著李勝華的手，眼淚跟斷了線的珍珠似的不停地往下掉。
她用力咬著嘴唇，深吸一口氣，“你不能這樣，李勝華，你不能這樣?！?/p>
“我不準你走?！?/p>
“你是不是聯合醫(yī)生一起來騙我的？”
“你一定是沒什么事情，我一會兒就去投訴醫(yī)生。”
李勝華搖搖頭，吃力道：“我現在真的不行了?！?/p>
“不過，我已經滿足了?！?/p>
“這幾年能一直陪著你，陪著你走到現在，而且你現在也陪著我?！?/p>
“你知道嗎？”
“我之前的愿望就是我死的時候也能看著你，我希望你幸福，你能開心……”
“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李勝華感覺呼吸有些吃力了，他吞了口氣，臉色比剛才的更要慘白。
“安瀅，你出去吧?！?/p>
安瀅知道李勝華在催促自己離開，他不想讓自己看到他痛苦的樣子。
可是安瀅怎么可能扔下李勝華？
都是因為她……
“你為什么要擋？”
“安瀅，我不想讓你繼續(xù)錯下去了?！?/p>
“你的執(zhí)念是宋亞軒，我的執(zhí)念是你，我們都被欲望裹挾著，變得人不人鬼不鬼?！?/p>
“該收手了?！?/p>
他反手握緊安瀅的手，聲音凄厲，“安瀅，就算我不在了，你也要開心。”
安瀅無法接受，埋下頭，咬著嘴唇，哪怕嘴唇咬出鮮血她也無所謂。
“李勝華，對不起，之前我真的不知道你對我而言有多重要，但是我現在知道了?！?/p>
“你對我真的真的很重要，我不能沒有你?！?/p>
“李勝華，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
“我不能沒有你！”
“你必須快點給我醒來！”
安瀅已經哭的泣不成聲了，她從來沒感覺這么痛苦過。
哪怕宋亞軒瀕死的時候，她都沒有這般痛哭流涕。
“是我發(fā)現的太晚了，是我意識到的太晚了。”
“李勝華，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我再也不執(zhí)著宋亞軒了，都是我害了你。”
“都是我害了你?！?/p>
“我可以給黎落落和宋亞軒跪下道歉，但是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安瀅已經哭的喪失理智，她根本無法接受李勝華離開她的事實。
李勝華半瞇著眼睛，看著有氣無力的。
“安瀅……”
“安瀅……”
“我們都知道的太遲了?！?/p>
他死死地握住安瀅的手，聲音顫抖道：“這輩子我欠你的，下輩子……”
安瀅嘶聲竭力地大喊，“我不要下輩子，下輩子虛無縹緲，我只要這輩子?！?/p>
“只要你還能活著，讓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我真的知道錯了！”
李勝華閉上眼，最后一口氣也消散殆盡。
他緊握著安瀅的手驟然話落，機械聲滴的聲音在安瀅聽起來格外的聒噪刺耳。
“李勝華！”
安瀅不可置信地看著李勝華，她再次看向心電圖。
原本還有起伏的心跳，此刻變成了一條直線。
安瀅不停搖頭，她不停搖晃李勝華的手，“李勝華，李勝華！李勝華！”
“你快點睜開眼睛，你不要嚇唬我?！?/p>
“你明明知道我膽子最小，你快點睜開眼睛??！”
可是不管她怎么搖晃，病床上的李勝華就像是失去生機的木偶一般，再無氣息。
“李勝華，我會恨你的！”
“我要用我余生來恨你，你為什么要拋下我不管！”
安瀅不停捶打李勝華的手背，“快點醒來，求求你了，快點醒來！”
她跪在地上，“是我做了太多錯事，是我害了你的性命，我已經知道錯了，我真的已經知道錯了！”
“為什么……為什么你還是不睜開眼睛！”
“李勝華，你這么做對得起我嗎？”
“我命令你快點醒來！”
安瀅的嗓子都喊啞了，李勝華還是沒有反應。
醫(yī)生和護士沖了進來，開始給李勝華搶救，但是都無濟于事。
“患者已決定……”
“他沒有！”
安瀅撲到病床前，嘶聲竭力，“他沒有，你們騙我！他只是睡著了！”
不管誰接近李勝華的身體安瀅都不愿意，只一個勁兒的哭。
醫(yī)生和護士沒辦法了，只能強制性地拉開安瀅。
安瀅不停地掙扎，哭喊著看著李勝華被帶走。
黎落落石頭似的立在門口，她親眼看著李勝華咽氣，看著李勝華被推入停尸間。
整個過程都像是在做夢，仿佛所有人都在告訴她現在的一切都是假的。
都是在做夢。
黎落落到現在都還是恍惚的。
直到看到安瀅撕心肺裂的樣子，她才遲疑地接受一個活生生的人，和自己有過接觸的人，剛剛還活蹦亂跳的人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她有些崩潰地扶著額頭，如果她……
可是時間沒有沖來的機會了。
安瀅狼狽地坐在走廊上的地板上，距離李勝華死已經過了三個小時。
她就保持著坐著的姿勢一動不動，眼睛哭的紅腫，頭發(fā)蓬亂的像是堆上了雞窩。
黎落落走上前，看著安瀅。
安瀅似乎感應到了什么，猛地抬頭，隨后噗嗤笑了出來，笑著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
“哈哈哈，黎落落，這就是我的報應吧，對嗎？”
“這是不是就是我的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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