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獵過去的幾天里,懷公子身邊有個明面上的殺手,且給予了無上殊榮的事傳遍整個宇文府。
以至于溫宜每每見到紅山院的小廝、侍女,都對她懷有敬意。
她曾為此問過宇文懷的打算,光鮮亮麗的書房內(nèi),紗窗透出光,宇文懷執(zhí)筆在宣紙上書寫,溫宜問出口時,他也正好擱筆。
黑沉的目光,隱含著溫宜驚異的野心,她方才知道,紈绔之下的宇文懷,竟是如要走出籠子的困獸,野望勃勃。
那樣的野心也吸引她的注目,從隱約陰暗里的光,她望見書案上傲然的四字,蟄伏、抗爭!
一縷微光依稀照在宇文懷的影子上。
“這些年,我都在暗中培養(yǎng)勢力,就是為了這四字!”
一時間,那縷光和影子相交,在光亮的書房中,他向她道出掩埋的野心。
溫宜注目著他,又問:“所以,蟄伏是因為要抗爭,可現(xiàn)在的你身居高位,隨便一句便能定人生死,你又何須抗爭?”
“你不明白,壓-在我頭上的人,在控制我的一言一行,從小到大,他都看不起我,也看不起我父親,時至今日,即使我繼承三房勢力,卻猶如傀儡,每一時,每一分,即使他不在,我也會放不開手腳,我從來,都沒有真正的自由?!薄∮钗膽哑硜硪谎郏锩嬗痴粘鰸鉂獾牟桓?。
溫宜認真地凝視他,突然覺得這個世界有意思起來,圍獵場和花千骨模樣一般無二的楚喬,看似紈绔公子狠戾易怒實則心有城府、內(nèi)有乾坤的宇文懷。
原來這個世界也不是那么無趣,值得慢慢度過。
她看過窗外奪目的光,眉目間盡是探尋:“我曾打聽過宇文府的種種人際,宇文席與你在他人眼中極為親厚,也不曾有人看到過他對你有欺辱責罵,若你要殺他,背負的是弒親罪名?!?/p>
宇文懷神情清明,端坐身后的軟椅,眼里仿佛睥睨眾生的傲然:“史書向來都由勝利者撰寫,誰又會質(zhì)疑是真是假,待我羽翼長成,帶著父親的榮耀堂堂正正殺他,讓視我如敝履之人一一死在我手,屆時若人來擋便格殺勿論!若天子擋我便讓這個腐朽的王朝至尊顛覆!”
雄勃的野心不加掩飾,燃燒在這個代表忠義的宇文府,燃燒在明亮的書房。
溫宜感受著溫暖的晨陽,也感受著少年肆意蓬勃的野望,她不吝贊賞向命運挑戰(zhàn)的人們,也很期待以后的他能不能真正做到。
不過,這和她要問的似乎背道而馳。
宇文懷望著她背光的身影,答道:“聽聞往生營訓(xùn)練出來的都是頂尖殺手,各組織皆望其項背,獵場上,你的實力就可見一斑,這些天的所有,皆是為了拉攏你。”
說完一頓,露出蠱惑的語氣。
“只要你愿意幫我訓(xùn)練招攬來的人,我就護你一輩子周全,做你身后的勢力,擺脫往生營追殺,盡管你實力強、武功高,不懼追殺,終究是往生營訓(xùn)練出來的終有一日會堅持不住。跑去這些,總被追殺也會嫌麻煩吧?!?/p>
最后一句,還算是有道理,溫宜也是曾有千年修為的仙,雖說法術(shù)修為不在,但劍法招數(shù)卻是丟不了,在這里,沒人能傷她殺她,不過,日日來一回追殺,也終歸麻煩。
于是,溫宜輕描淡寫地答應(yīng)此事。
“可以,但往生營的訓(xùn)練方式太過殘忍無道,不能得到真正的忠誠,你要用人,就不能只是狠絕,我會用自己的方法訓(xùn)練他們,到時你得到的就是王軍之師。”
“好,此事全權(quán)由你做主?!?/p>
當宇文懷真切注視你時,會誤以為他當真信任你,但溫宜知道,這樣的人,永遠不會交托信任予任何一個人。
畢竟,曾經(jīng)的她也是權(quán)御算計的野心家。
不多時,宇文懷就私下買了一處私宅,按照溫宜的要求,建造了訓(xùn)練的各類工具,皆羅列在看得見或看不見的場地。
過了一段時間,當他們基本習慣后,溫宜才得從中脫身,回到宇文府。
一進門,看到的就是忙碌魚貫進出的侍女,聽到的是悅耳絲竹聲。
這才想起,今日是宇文懷前段時間提過的燕世子生辰,也是淳公主提議在此舉辦生辰宴。
正思及此,宇文懷身邊的總管朱順就迎了上來。
“姑娘久等,公子吩咐,若您提早來了,便在紅山院稍等。”
溫宜淡淡應(yīng)承,回了句有勞便顧自向紅山院走去。
朱順在人走后,好似松了口氣,如今無人不知溫宜姑娘,他跟在公子身邊,卻是更加知道這位的能力和性子,那掌控人心的本事比自家公子還要厲害,君不見,她只訓(xùn)練了那群身手不錯也略有傲氣的練家子三日就已經(jīng)讓他們心悅誠服。
朱順也是服氣這位溫宜姑娘的,只是今日來的全是京中貴人,若是有人折辱了這位姑娘,那可是不好。
溫宜行走間,經(jīng)過相隔青山院與紅山院的花圃,威風的宋大娘站在所有婢女上方,一陣訓(xùn)誡。
“今日,是燕世子的生辰宴,都給我打起精神頭,若是誰出了半分差錯,看我不扒了你們的皮!”
婢女們自是垂頭答是。
不過,即使是在這么多相似服飾的摻雜下,溫宜還是能一眼看到人群中挺拔的身影,如松如竹,比起男子也是英氣蓬勃。
溫宜嘴角微微起伏,此時,人群中的楚喬也抬眼看見了她,兩相對視,空氣中仿佛有什么在流動。
這般看來,楚喬是要去宴會上的,本覺得麻煩,但現(xiàn)在想來去看看也不錯,溫宜如是想到。
于是,正在靜等公主大駕的宇文懷,就看到了身后出現(xiàn)的溫宜。
接觸以來,他也漸漸摸清溫宜的性情,看似冷冰冰的 不近人情,實則在心里始終是有柔軟之處的,在看過她訓(xùn)練人的情景更是篤定。
“怎么來了這里?”他的陰戾面色因為溫宜而有些許回緩,而他沒有察覺,右手示意溫宜在身邊坐下。
溫宜安然入座,正要回應(yīng),只聽得尖細的通報聲,傳遍內(nèi)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