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相站在破舊掉了皮隨時都要散架的木門前，躊躇不決，剛才三哥那么生氣現(xiàn)在自己這么冒昧的到這怕不是要打擾了他。

金黃的陽光撒在他的身上，他摘掉頭上的草帽煩躁地抓了抓前發(fā)，又帶上了草帽，路上偶遇到在田間赤腳抓小蝦給孫孫兒吃的的老婦，那老婦眼睛堅定地盯著泥水告訴他劉三和他婆娘都好久沒有出來了，也不知道在家里搗鼓著什么勁兒，他是不相信的畢竟自己剛才還看見了三哥。

虎相還是對老婦作揖表示感謝：“婆婆我知道了?！崩蠇D擺擺手，頭都沒抬時刻緊盯著小蝦米。

虎相在門前來回踱步，手中拎著的一袋雞蛋也發(fā)出微微碰撞在一起的聲音，他猶豫片刻還是決定敲響屋門，卻有人先他一步叩響了，他扭過頭查看，一手扶額無奈地說：“你怎么跟來了?！?/p>

王余承眨眨眼，表示非常驚訝仿佛他才剛發(fā)現(xiàn)面前這個人一樣：“虎哥你也在這實在是太巧了?！彼麙伭藗€媚眼，妖嬈如絲。

虎相將拎著的雞蛋塞在他手里，手肘用力往后頂他，皮笑肉不笑地拆穿他：“多年都不曾踏出房門的人是怎么準(zhǔn)確無誤地找到這里的?！?/p>

王余承魅惑地將前面長發(fā)往后甩了甩自作帥氣地撒嬌：“客家你這就有點冤枉我了，我這個人最不值一提地就是擁有絕對感官，只要哪里沾染了你的氣味我就能順著找過來?！?/p>

“剛從煙花之地出來的都這么會哄人?！?/p>

王余承像只淋雨的狐貍一般，狡猾又無辜。他慵懶地拿著一袋雞蛋依靠在墻面，不久之前他確實無意之間踏入了一道滿是瓦片建造的小巷里，和都是泥土混著雜草亦或者是混凝土、石磚建造的房子與眾不同仿佛是仙境和現(xiàn)實的最極端區(qū)別，在里面他看到了形形色色穿著樸素臉上卻畫著厚重紅妝站街?jǐn)埧偷募伺?，在這種門可羅雀長久見不到外來的新鮮血液的“部落”里還能出現(xiàn)窯子這種寥寥可見的地方太過驚奇了，剛下完地或者因為有一點小權(quán)利的形色男人們默契地調(diào)笑著，對于他們來說這里簡直就是天上人間。

王余承穿過去不時還有一些年齡大的窯女甩甩身上手上拿著的紅布子朝他拋拋眼邀請他說小伙快來姐姐讓你快活快活，還有人將肩膀上寬松的布料往下拉拉搶客般堵住其他人的話帥小伙到姐姐這姐姐絕對比這些老東西更能讓你爽快。

他從開始地驚奇到厭惡像是有人拿著鞭子在他身后抽著他快點跑一樣宛如雨夜的閃電一般人聞著味的追上了虎相。

那地方對他來說太可怕了。

一想到那種地方他渾身打顫，笑的比哭還難看：“多年不曾出過房門的人怎么會知道煙花之地?！?/p>

虎相一噎，轉(zhuǎn)轉(zhuǎn)手腕拍響了屋門，屋里兩具交纏互相學(xué)習(xí)的裸體停了下來，雙雙警惕地瞅著外屋的門，那拍門聲不知疲倦地持續(xù)刺入他們的耳朵，直到屋外那個有些稚嫩又添加著一絲閱歷的聲音回蕩在他們周圍他們才松了一口氣。

“三哥是我我來還你雞蛋了?！?/p>

欺辱自己的男人給劉三一個眼神，劉三利落干脆穿好衣服，他沒注意的是身上松松垮垮不合身的服裝將會拆穿他虛偽的謊言。

“嘎吱”一聲，先入他眼的就是虎相標(biāo)志性的笑容，劉三眸色黑了黑陰冽地眼神倏地消失。

小虎笑容可掬地將王余承推到他前面，“把雞蛋給三哥。”

劉三不客氣地接過了雞蛋，這可比他那幾個雞蛋足足多了兩倍，他這才喜笑顏開：“今兒三哥這么對你你別往心里去。”

有了這些雞蛋那個男人應(yīng)該就不會再折磨他為樂了。

虎相釋懷地笑了笑，轉(zhuǎn)移話題：“三哥也都是為了三嫂和大寶身體著想，反倒是我魯莽了?！彼缓靡馑嫉?fù)蠐项^，撓到的是草帽，尷尬的手足無措。

王余承特別有眼力見的一把掀飛他的草帽，邀賞般滿臉堆笑，“虎哥還需要我?guī)湍銚蠐蠁?。?/p>

虎相一記眼刀他驚慌失色地低下頭用鞋尖踢土玩，生怕下一秒他的蛋真不保了。

“三哥幫我跟三嫂求求情別怪罪我?！?/p>

虎相對這個三嫂還是忌憚的，這個三嫂總是去跟他娘告他的狀，回到家總是免不了一頓挨罵。

王余承扇了扇空氣，“什么味?！?/p>

劉三聽到這句話，臉色黑了下來，，虎相不易察覺地往前嗅了嗅，眉頭擰成一個疙瘩，從剛才就有一種類似嘔吐物的味道混雜著濃重的腥臭撲面而來，他因為愧疚自動地忽略了氣味，這難聞的味道就是從劉三哥的身上傳出來的，他才注意到劉三身上穿著不符合他身材寬大了好幾倍的衣服，深棕色白色橫紋的上衣上面還有一塊接著一塊的油污狀，這油污狀的分明就是主人家經(jīng)常用它擦手。這衣服陌生又熟悉三哥的衣服一共就那么幾件，這種既擁有棉花料感也擁有動物皮毛的質(zhì)感衣服他是絕對沒有的。

他仔細(xì)瞅著，突然一個人乍現(xiàn)在他腦海中——劉東強！

這不就是當(dāng)初劉寸瀾和他去質(zhì)問劉東強，所看到的那一件嗎。

那天是他最痛心的一次。

他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

他仔仔細(xì)細(xì)，認(rèn)認(rèn)真真端詳，萬一不是豈不是無形中冤枉了一個好人，他終于再次確認(rèn)了。

劉三的面上掛著笑容，“進(jìn)來坐坐吧，你三嫂沒有在怪罪你?！蹦欠N笑容已經(jīng)不是人類能做到的，他的嘴角快要咧到顴骨，非常駭人。

王余承眼睛一瞇，抬腿就要進(jìn)去，被虎相生生抓住了胳膊，他的指尖都開始泛白驚嚇出一身冷汗：“三哥我們就不進(jìn)去打擾三嫂了，你和三嫂好好休息我們先走了?！眲⑷锨耙贿~抓住他的肩膀，“你三嫂不會怪你的?！?/p>

劉三這是鐵了心的不讓他走，在他束手無措竭盡腦力想措辭的時候，王余承上前一步站在他旁邊，“三哥我爺爺還在等著我們回去陪他老人家，我們就不坐了?！?/p>

劉三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的眼睛：“你爺爺…”

虎相接過話，哈哈哈大笑地一拍大腿穩(wěn)住聲音解釋說：“三哥你有所不知了這是王半神的孫孫?！?/p>

劉三將信將疑地，霎時一句句歌謠詭異地響徹起來：

“剝?nèi)似ぜ扌履?，點紅燭燃不盡…父母雙雙哭斷氣…”

那歌聲充滿荒涼和悲傷，空靈地聲音打斷他們的僵持，好似是有人故意想讓他們聽到繼續(xù)響起：

“天涼涼，天亮亮，一絲一褸紅斑斑；鼓鼓肚皮取孩童，披紅衣，墳碑掛，誰家新娘夜夜泣…”

虎相拽著王余承趁他分神，匆匆跑去：“三哥我們改日再來?！?/p>

等到跑出幾里地，看不到令人發(fā)指的房屋，虎相才松開他的手狠狠呼出一口氣，氣喘如牛：“你剛才都聽到了吧?！?/p>

王余承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聽到了?！?/p>

虎相義正詞嚴(yán)地跟他解釋：“面癱臉說的可能是真的，劉家三老太可能真的是劉東強害死的。”

王余承不屑地笑了笑，“你也相信他沒有任何根據(jù)的話?！?/p>

“剛才我注意到三哥身上穿的就是劉東強這孫子的，我和劉寸瀾見過，這種樣式的只有他——劉東強才會有。”虎相耐心地同他解釋，真切地看向他的眼睛。

王余承被逗笑了，噗嗤笑出聲：“抱歉虎哥，你的推理實在是太可愛了哈哈哈…哈哈?！?/p>

虎相羞憤了臉：“你這是不相信我！”

“沒有沒有，只是一件衣服而已你想太多了?！?/p>

“你不相信那剛才的歌謠你也聽到了吧，絕對不是偶然。”

王余承哼了一聲，依舊不相信：“或許是有人在故意裝神弄鬼，虎哥你太敏感了?！?/p>

虎相煩躁地踹翻木樁，抓住他的領(lǐng)子，聲音沙啞又壓抑地怒斥說：“三老太是出了名的溺愛孩子，曾經(jīng)為了劉東強能夠娶到媳婦當(dāng)了陪嫁鐲子給他置辦物件服飾，而那件上等好料的就是劉東強所穿過的，面癱臉也能為我證明！三哥這個人我太了解了他不管有些什么總是緊著妻兒，自己東湊西湊地。”

“當(dāng)給的那個人就是你爺爺，你大可以去問問，而且…”虎相咬著牙齒，唏噓補充：“我還從其他人的嘴中知道了一個大秘密?！?/p>

“什么秘密?！蓖跤喑斜П劾湫Τ雎?，他歪了歪頭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虎相神情恍惚，哽咽一聲，神色不自然：“你怎么來了。”

“我想見你?！?/p>

王余承轉(zhuǎn)向身后，眼神陰鷙攔住劉寸瀾，“陰魂不散?！?/p>

劉寸瀾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嘴角開裂捂住胸口，那里隱隱作痛，好像有人捏住了他的命脈，生死都由不得自己。

虎相裝作心狠地樣子扭過頭去不去看他，他決堤的淚水出賣了他的心硬，“我虎相還沒差到要去揭開一個人不愿面對的傷痛來獲得自己想要的真相?！?/p>

“那是一根無可奈何的刺，每次想起都是因為當(dāng)年的我無能，被掩埋地真相遲早有一天要冒尖，然后告誡后面的人努力活著?！眲⒋鐬懙难劬瓭纳?，那天他真的像個小孩一樣撲在虎相的懷里哭了個昏天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