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窗欞,滾進(jìn)來冰涼的雪。
眉目可憎的女人說著以為是的話。
家族傾頹,一地鮮血,她穿著素白色的衣裳絕望的撞上了斑駁臟污的粉墻。
年世蘭醒過來的時候,劇烈的疼痛還盤踞在她額頭令她下意識“啊”了一聲,才發(fā)覺心臟還繼續(xù)劇烈而痛苦的跳動著。
她觸目可及是銀紅色繡芍藥花的床幔,帳中央懸著一個有些掉色的竹青繡鴛鴦的荷包,鼻尖縈繞著以花椒和泥涂墻的溫暖香氣以及另外一種幾乎熟悉到令她恐懼的奢華香味!
歡宜香!
是皇上救了她嗎,那為什么還讓她用歡宜香!
她腦子里翻山倒海的念頭混雜在一起,只是這香氣聞得她實在惡心,竟然一下子忍不住坐起身嘔了一下。
頌芝娘娘!
年世蘭猛的抬頭,看見一個嬌俏女子打起床幔關(guān)切的輕撫她的后背,隨著她的動作一片陽光從她身后落入狹小的床帳之中,映襯著一切竟然如同夢境。
年世蘭頌芝?皇上赦免你了?
她不是和周寧海一樣被打入慎刑司,在被嚴(yán)刑拷打嗎?為什么現(xiàn)在看起來好端端的什么事兒也沒有?為什么還要稱呼自己娘娘,莫非皇上復(fù)了自己的妃位?
她說的話嚇了頌芝一跳,不知這話從何而來,只好道。
頌芝娘娘莫非是夢魘了,奴婢好好在這里,并沒有被皇上責(zé)罰呢。
夢魘了?
年世蘭緊皺著眉頭側(cè)過臉去打量頌芝的神色,竟發(fā)現(xiàn)她并非作偽,當(dāng)真是容光煥發(fā),并不是記憶中那般憔悴,甚至還要年輕了幾歲。
她倒吸了一口氣,試探道。
年世蘭本宮卻忘了,你今年幾歲了?
頌芝知道自己家主子雖然行事潑辣果決,其實對自己這幾個伺候的人非常好,年年生辰都會有賞賜,前幾日還和自己說等到了年紀(jì)就給自己指個好人家,怎么會不記得自己幾歲了。只是她雖然疑惑,卻也當(dāng)主子是睡迷了覺沒緩過來神,一邊起身給年世蘭斟茶一邊道。
頌芝奴婢今年都十九歲了。
十九歲!
年世蘭頓時如遭雷擊,猛然之間看向頌芝,又忽然不顧頌芝阻攔赤著腳踩在冰涼的磚石上越過床帳,觸目便是一尊兩人才能環(huán)抱住的落地獸金香爐,爐上香氣裊裊。
這是翊坤宮!
她倉皇轉(zhuǎn)目之間瞧見妝臺上黃銅鏡中自己的裝束,是芍藥紅色的鑲著寬邊的寢衣,她二十五歲那年最愛的那件!
頌芝拿著寢鞋跪在地上給她套在腳上,年世蘭看著她的頭發(fā)頂鼻尖酸澀不止,想要告訴她不用這樣擔(dān)心,自己什么苦都吃過了,并不怕這么一點寒涼。
她還沒想明白,是自己做了一場過于逼真的夢,還是那些荒唐的情愛就是真的,自己現(xiàn)在不過是孤魂野鬼莫名其妙又重新活了一次。
她恍惚間啞著嗓子問。
年世蘭這是雍正二年,是不是?
頌芝以為是皇上下旨選秀傷了她的心,連忙扶著她在一旁鋪了錦被的榻上安坐,輕聲勸解道。
頌芝皇上心中一向最記掛娘娘,便是選秀也不過是常在答應(yīng),和王府里的侍妾沒什么區(qū)別,娘娘切莫憂心。
年世蘭怔怔道。
年世蘭我……本宮沒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