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風天的七月,給那柄藍底印花的晴雨傘送了葬。
回出差住的酒店的路上,狂風驟降。暴雨牽著傘骨,頭也不回地一路狂奔向解脫的終點。你像是和一場虛無的狂歡拔河,結果只有徒勞地落得一身濕透。從地鐵站狼狽地跑回酒店,不出意外地崴了腳。滴滴答答的仿佛有尾動物,在身后拖曳出長長的痕跡。
本就不晴朗的心情,隨著傘的離去一并崩塌。工作的進展糟糕,連日的陰雨加重了水土不服,現(xiàn)下又遭遇如此狼狽的境況,腳踝的刺痛錐心。你很努力地咽下潰堤的情緒,才忍住眼淚。
抓著光禿禿的傘柄,猶豫片刻,還是沒有直接把它埋扔酒店大堂的垃圾桶。用了太久,彈扣早就不怎么靈敏,得使勁壓下去才撐得開,傘面上細碎勾勒的白色圖案也模糊不清。修是修不好了,也沒有修的必要。但無論如何,它值得一個體面的葬禮。
下次還是買把大點的傘吧。最好是黑色的,長柄,可以優(yōu)雅地收起來,展開能容得下兩個人,再也不會把一方擠出去,肩頭濕透,只是握起來有些考驗力氣,就像面前的那把一樣。
就像面前的那把一樣。
傘的主人,嚴絲合縫的西裝,干爽整潔,皮鞋的泛光刺目。握著傘柄的手,指節(jié)轉折的弧度熟悉親切。
呃……上司。
前男友。
王鶴棣。
王鶴棣“好久不見?!?/p>
叮。電梯門開了。
王鶴棣走進電梯,刷房卡,禮貌微笑。
求生的本能先于理智做出了反應。雖然并不想和他在狹小的空間里共處一室,但現(xiàn)下的情況并不允許你挑挑揀揀。你點了點頭,在角落站好,和王鶴棣保持好足夠的距離。
王鶴棣“去幾樓?”
愣愣地看著他摁亮你要去的樓層。造化弄人。
事已至此,只好禮貌地笑笑。
蘇凜夏“也是22層。”
事已至此,才想起來往后收手,藏起那把破爛的傘。劉海黏在額頭上,衣服也皺皺巴巴地貼身。偏偏是這副樣子遇見他,絲毫沒有分手后想展現(xiàn)的尊嚴可言。反倒是他,似乎永遠都那么體面,好像站在那里,不管什么風什么雨,都得繞著他走。
和那天一樣。
心情灰得更甚。分手后的積郁的不快和悔恨,一切都混沌起來。電梯穩(wěn)穩(wěn)地上升,不快也不慢。你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盯緊液晶屏幕上閃動的數(shù)字。
2、3……好慢。好慢。好慢。好在電梯里的另一個人沒有做任何多余的,讓人困擾的舉動,比如遞過來紙巾之類的。
他總是這樣,和沒有關系的人,秉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和分寸,順從地不會多糾纏,需求和期待值大概是負數(shù)。
門開了。雖然你很想以中學考五十米的起跑態(tài)勢沖出去,但崴了腳的高跟鞋隱隱預示著嚴重的后果。
在王鶴棣身后亦步亦趨,你站定在門前,摸索包里的房卡的時候,王鶴棣也在身旁停下,勾起一個禮貌友好的微笑。
王鶴棣……落魄了?
出差訂的房間,怎么會在你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