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的夜晚。飛仙鎮(zhèn),緣來客棧。
伴童的輕酣聲在客房里響起,白衫公子正打坐練功,敞開的窗戶對著漫天星空,月光宣泄在房間中,照到白衫公子白皙莊嚴(yán)的臉上。他似乎感受著舒適,丹田入心,嘴角微翹。
劍心門的燈火已經(jīng)熄滅,蟋蟀和夜鶯的鳴叫那么響亮,在燦爛的星空下寒暄不斷。夜晚刻意把自己掩蓋的更加漆黑,然后讓星月之光在地上鋪上一層燦爛的光潔,沒被完全合嚴(yán)實的木窗戶被星光浸漫一地。
徇齊清醒的頭腦望著房頂,仿佛那里也有一片星空在他腦海中運(yùn)轉(zhuǎn),讓他身上微微散發(fā)著光潔。
艾瀅已經(jīng)入睡。徇齊注視著溢漫在小木屋中的光線,那么皓潔,如師父慈祥微笑時給人的感覺。那時師父腦后仿佛有一輪耀陽,讓一切看到他的人都感到內(nèi)心壓抑的釋放和微微的溫暖。
劍心門讓他終于回歸了安定,他知道回不到過去了,但不知道未來會遇到什么,在師父所說的這個江湖上。他只確定,身邊有人需要他的保護(hù)。
翌日早晨,風(fēng)不覺欲下山離去,專門來向徇齊告別。聚散匆匆,徇齊微有不舍。
"風(fēng)大哥,少武會必再見,到時小弟做東,再與大哥把酒言歡。"
徇齊將風(fēng)不覺送出山門,兩人由誤會到投緣,短短時間已經(jīng)結(jié)下深厚友誼。
"徇老弟可要努力練功啊,再見面大哥我可是要考校身手的,看是我的刀快還是你躲得快。"
風(fēng)不覺也挺喜歡徇齊這個小兄弟,認(rèn)定對方不會是池中之物,或許半月后的少武會,會有令人興奮的場面。
午鐘響起,有客至劍心門,鶴舞幽潭,猿鳴深林,林嵐?jié)饽w舞。
白衫公子站在山門前,早有一位皓首白須的老者立于門前等候,天微微暗,青云染色。
"歡迎貴客來我劍心門。"拓云長老恭候道。
"拓云長老有禮,屈尊您迎接。"白衫公子回復(fù)道,衣衫飄動,墨發(fā)漂浮,身軀頎長,周圍山竹掩映,倜儻不群。
"你我同門之間客氣如此,確是多了幾分虛假。"長老笑道。
白衫公子與長老直接到了后堂。
"劍心門近日可有后生來投?"公子問道。
"蒼生緣何此問?老朽近日閉關(guān)清修,未過問門人變動之事,都是牌云師弟在打理,是否需召其一問?"
"吾師已故恐有月余,其暮年所收關(guān)門弟子依囑來投劍心門。"
"肅琛真人去了?老朽已有十年沒他的消息了,竟不知他還收有弟子,愿他安息。"
"師暮年撿一孩童,血脈清奇,贊為大才,故移居丹霞深山,密傳其逍遙神通。"
"當(dāng)真?此子可有姓名?"
"師信上曰,名為徇齊。"白衫公子遞過書信。
拓云長老接過信箋,略掃一眼,隨手遞還。
"昀棠,去叫你牌云師叔至迎客堂一敘。"長老喚身邊人去叫牌云。
少頃,牌云自山間云處如大鵬展翅飛躍而歸,山峰吹拂的衣袍獵獵作響,與迎客堂外略正衣冠,踏步入內(nèi)。
"蒼生見過牌云師弟......"
白衣公子見到牌云入內(nèi),起身抱拳一禮,卓越風(fēng)姿,禮數(shù)周全。
"臥云師兄好久不見,此番前來可要多留時日,指點一下門人弟子的劍法。"
牌云每次見到臥云師兄都會心聲歆慕,暗道好一副濁世佳公子。
"那是自然,蒼生此來一為吾師遺命,二來想借劍心臻書一觀,怕是要叨擾幾日了。"
白衫公子面帶微笑,言談之中使人如沐春風(fēng),眾人再次落座。
"肅琛大師......遺命......不知具體何事?"
牌云聽到肅琛亡故,心中不免悲痛,一代宗師走得竟然如此不聲不響。
"吾師遺命,終前囑托其關(guān)門弟子來投劍心門,讓我至劍心門尋之,代其教養(yǎng),名為徇齊,不知牌云師弟可收此人?"
白衫公子將肅琛交代講述,牌云聽到徇齊之名臉現(xiàn)愕然。
"竟是徇齊?我道這小子怎么看似有些身手,原來竟是肅琛大師的關(guān)門弟子。不對啊,那徇齊武學(xué)快而力大,但其拳腳確疏于套路,這小子莫不是沒學(xué)到肅琛大師功法?還是我也未見其真功?"
聽到徇齊的名字,牌云心下一愣,旋即想到徇齊的種種奇異,以少年之齡空手對戰(zhàn)風(fēng)不覺,還聽之于丹山擊殺金環(huán)幫鄭天雄,這哪一樁也不像個普通孩子能做到的,現(xiàn)在一切清晰了,原來竟是世上最年輕的逍遙傳人。
"哦?沒學(xué)到吾師功法嗎?可吾師信上說他資質(zhì)驚奇,天賦異稟,逍遙神通得成啊?"白衫公子聽到牌云介紹,眉頭輕皺,不知想到了什么。
"蒼生若是不急,可稍等半天,明日或可以選拔弟子參加少武會為由,安排本門后生舉行比武,俱時可旁觀徇齊功法,想來應(yīng)該能看出一二。"拓云長老道。
"如此甚好,那就只得叨擾了。"
白衫公子與兩位也是幾年未見,趁此機(jī)會正要盤亙幾日敘敘舊情。
牌云來告知徇齊明日劍心門舉辦比武選拔,順便領(lǐng)著徇齊與艾瀅來到劍心門的武器庫挑武器,看著屋里可以隨意使用的眾多武器,挑花了眼。
"小齊哥,你說我是用長槍,還是用長劍啊?"
艾瀅看著這么多精致的鐵木兵器,不知道自己用什么好了。
"你還長槍?這槍頂你兩個長,你舞得動嗎?"徇齊上下打量一番艾瀅,看得小丫頭面紅耳赤。
"那我還是選匕首吧,我匕首耍得挺好,就是沒人教我功法路數(shù)。"小丫頭也知道自己這三腳貓功夫,用出去也是丟人,倒不如整些拿手的。
"小齊哥,你用什么?"艾瀅看著只看不選的徇齊好奇地問道。
"真男人,就要拳拳到肉,用兵器那不是欺負(fù)人嗎。"
徇齊仰著頭,仿佛看不上兵器架上的一干長短兵刃。
"明明就是不會用兵器,非要說得自己多厲害一樣。"艾瀅對著徇齊做了個鬼臉,趕緊跑向牌云。
"別跑!"徇齊被揭了短,佯裝怒意地追上艾瀅。
牌云笑看著這一對活寶,開始盲猜明天會發(fā)生什么。
第二日,劍心門練武場。
劍心門眾弟子早早的就在廣場上排列好隊伍。長老陪同白衫公子高位觀覽。
"聽說今日要舉行比武,不知道我能取個什么名次。"
"那邊的白衣公子好帥啊,是劍心門的客人嗎?"
"竟有如此江湖人物,我輩當(dāng)如是啊。"
"今天我要一個打十個......"
三十多名劍心門弟子,在廣場上排成整齊的方陣,互相之間嘴角微動,悄悄閑聊。
"眾位弟子,今日舉行門中比武,一為檢驗眾人修煉進(jìn)度,二為選拔參加天下門少武會的弟子,所以有志參加少武會的弟子可以一展所長了,不喜歡參加的就自行觀戰(zhàn)。"
劍心門的氛圍不同于一般武林門派對弟子要求過多,在這里只要掌握一門謀生的技術(shù),哪怕不學(xué)武功也是可以的。
不過少年們都是英姿風(fēng)發(fā),少有不喜歡武藝的。幾乎所有劍心門弟子都會學(xué)些武藝,區(qū)別就在資質(zhì)與悟性,與練武一道能走多遠(yuǎn)罷了。
牌云話畢,下面的弟子間已開始竊竊私語。
站在方陣最角落的徇齊與艾瀅互相看了一眼,后者輕輕搖頭表示只想觀戰(zhàn)。徇齊卻是躍躍欲試,就等著一會兒大展身手。
"徇齊你過來。"牌云伸手將徇齊叫來,遠(yuǎn)處的拓云與白衫公子這才知道,這個小子就是徇齊,肅琛真人的關(guān)門弟子。
"虎頭虎腦,眼見精光,卻是個好苗子。"
拓云長老打眼一看,手捋胡須暗暗點頭,難怪肅琛真人授下此名,看這精氣神就不是一般孩子能比的。
"牌云師叔有什么事嗎?"徇齊被叫到前面,滿臉疑惑。
"我看你粗通拳腳,屬于帶藝投師,分組比試你就不要上了,待會兒決出勝負(fù)你再上場不遲。"
徇齊未語,卻感覺粗通拳腳有點被輕看的意味。
牌云早在迎客堂的時候,就已經(jīng)和拓云長老以及白衫公子商議好,不讓徇齊與普通弟子比斗,直接就與選拔出來的第一名對比就好,這樣也能逼他使出全力,若是其身上修煉有什么功法,俱時一看便知。
選拔即將開始,眾弟子紛紛準(zhǔn)備進(jìn)行捉對比斗,也有醉心其他技藝的弟子,武藝修煉懈怠,只打算耍一路劍法就匆匆退下。
......
"比武開始!"
隨著牌云一聲令下,比武正式開始。
劍心殿前的石臺上,白衫公子皺著眉頭盯著徇齊猛看,像是要看透徇齊到骨頭里一樣。
"牌云師叔,我和誰一組,我也要比武參加少武會。"
徇齊看到廣場上的弟子,一對對的都開啟了比武,只有自己像個傻子似的,站在一旁。
"你急什么,等他們決出高低,你再去挑戰(zhàn)那個最強(qiáng)的,豈不是能省下不少功夫。"
牌云沒好氣地攔住徇齊,這小家伙捏著小拳頭就要奔著場上而去。
"嗯?這樣也行?那就再等等?"能省點兒力氣,徇齊自然喜歡,他就等著誰爭得第一,他去暴揍誰就好了。
比試兩個人兩個人的進(jìn)行著,徇齊一直在旁邊觀看。
他們比試時有用劍的,有赤手空拳的,誰勝利了站到勝利的一方,然后想?yún)⒓颖仍嚨木驼镜轿鋱鲋醒耄瑫善渌茏由先?,有時他們并不是為了能被選拔上參加這次少年武學(xué)大會,更好的是為了驗試自己的武功,在同門交流中取得進(jìn)步。
時間徘徊在人聲喧擾中,太陽也漸上頭頂,當(dāng)其中兩個人下去后,一個年齡十幾歲的門派弟子上去了,他剛上去門派內(nèi)就是各種竊竊私語:"哇,是青峰師兄。"
可他上去一段時間了都不見有人上去,他們都知道青峰師兄是劍心門的佼佼者,劍法在年輕一代中可謂爐火純青,很難在他手上撐幾回合。
終于有兩三個同齡弟子上去與青峰交手,分分鐘就敗下陣來,場邊觀望的人也沒有敢再上去的。
青峰內(nèi)心波瀾不驚,靜靜看著環(huán)繞著他的師兄弟門,眼角的微茫被太陽劃過,讓看到他的人都覺得他有微微的奪目,十余年的習(xí)武生涯,內(nèi)心對武學(xué)的熱愛是那擎天的山峰,貫插云霧而感到內(nèi)心的寂寞與孤獨,總想著要不斷進(jìn)取來汲取更多的武學(xué)精華。
周圍還是沒有動靜,涼風(fēng)徐徐。青峰白衣飄動,容顏俊美。
師兄弟們都很敬佩他,在日漸沒落的武林劍心門,他被人傳頌為清風(fēng)劍客,是劍心門的驕傲,也是人們心中武林新一代的翹楚。
"場上的是青峰,他武功在這些同輩中是最好的,平常經(jīng)常有人找他比試都吃夠苦頭,所以在這場合就沒人再上了,只要沒人和他比試,他就會進(jìn)預(yù)選的。"牌云師叔向徇齊介紹道。
"那讓我來吧。"徇齊心中躍躍欲試。他剛上去比試一下,牌云師叔就拉扯住他。
"喂,徇齊你穩(wěn)點兒好不,等到最后只剩他一個了再出手也不遲。"牌云師叔勸說道。
可徇齊還是忍不住想去試一下,看著他一個人呆呆地站在那里,玉樹臨風(fēng),肯定是個厲害角色,正好可以讓牌云見識一下我的本領(lǐng)。
青峰劍法犀利,武藝高強(qiáng),眾師兄弟無人敢戰(zhàn),但是并不代表其他弟子就武藝粗糙。
半天的比斗下來,還是有幾個弟子大顯身手的,除了青峰,還剩下擅用雙劍的白飛,劍法奇快的林覺,自創(chuàng)飛云踏步的陟瑞,都是弟子中武藝出眾的,四強(qiáng)誕生。
午休過后,比試?yán)^續(xù)。
青峰輕松戰(zhàn)勝陟瑞。白飛與林覺一番纏斗后,驚險取勝。巔峰對決呼之欲出。
青峰與白飛站在圓盤中央,一人手持驚鴻長劍,一人雙劍左右護(hù)持。
"長老,那位持單劍的弟子叫什么名字?"
白衫公子伊始關(guān)注到這名弟子,其劍法飄逸靈動,身姿如九天云鶴般瀟灑肆意,劍器轉(zhuǎn)間仿若游龍又似驚鳳,端的不凡。
"蒼生說的可是青峰?這孩子劍道天賦確實不俗,天生的用劍坯子,更是難得的性情溫和待人接物皆是上上之選。"
拓云長老微笑著介紹那名叫青峰的弟子,看得出其對青峰的評價是發(fā)自肺腑的。
聽到拓云長老的評價,白衫公子不由看了一眼身邊不遠(yuǎn)處,懶散地坐在石階上的徇齊,怎么看怎么覺得青峰才該是他想象的徇齊。
"白飛師兄,你的雙劍攻防兼?zhèn)?,卻少了一絲無堅不摧的氣勢,接下來要小心弟弟的疊浪劍咯。"
青峰驚鴻一擺,點向雙劍白飛,口中念詠劍訣,竟是一邊比斗一邊指點。
"此子有君子氣量。"白衫公子面色欣賞,暗暗稱好。
"大海三疊浪......"
比武場上,隨著青峰一聲提醒,手中長劍一劍快過一劍,霎時間場中涌現(xiàn)一片劍光,將雙劍白飛推向場外。
"師弟,在下佩服,我認(rèn)輸。"
白飛雙劍舞出一片劍輪,看看擋住青峰的三疊浪劍光,直到后背撞在同門身上,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已經(jīng)退出圓盤,只得悻悻認(rèn)輸。
"青峰的劍法又有精進(jìn),年輕一輩里當(dāng)屬第一。"拓云手撫長須,點頭贊嘆道。
"青峰既勝,當(dāng)沒有人再敢挑戰(zhàn)......"
場中勝負(fù)已出,牌云就要宣布結(jié)果,卻被身邊一人拉住衣袖。
"牌云師叔,還有我呢,我還沒比呢。"卻是徇齊看得眼熱,心中涌起戰(zhàn)意,想要試試這劍心門弟子第一的水平。
"哦!差點忘了你小子,也好,那你就上場比試比試。"牌云只是假作不知,心中如何不知道徇齊這小子早已技癢難耐。
"青峰師兄,劍心門新進(jìn)弟子徇齊前來討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