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逐漸回籠,解九看著受傷的手掌,隨意在黑色西服上擦了擦。
除了在她面前,他都是極致的理性和智慧,解九隨手攔了一輛黃包車。
沒顧及車夫的驚訝和小心翼翼,合上雙眼,指了指前街,薄唇微啟。
解九爺去佛爺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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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漸暗了下去,夜色籠罩下的紅府,靜的嚇人。
偌大的院子里,詭異的沒有一個人影,管家,小肆徒弟,伙計,都不見蹤影,只有二月紅一個人坐在石桌旁。
身上穿著白日里唱戲的戲服,一手握著瓷白的酒杯一杯接一杯,另一只手緊緊攥著喜帖,青筋暴起。
濃郁的紅泛上脖頸和臉頰,多情的桃花眼尾透著酒后的潮紅,失魂落魄地呢喃著上面的賀詞,透著無盡苦澀。
二月紅兩姓聯(lián)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謹以白頭之約……
二月紅無力地醉倒在石桌上,半咪著眼睛。
這些賀詞他不必看著就能熟練的完全背出,自從遇見她那日起,他邊把婚書練習過千遍萬遍。
二月紅抬起頭,雙眼猩紅地環(huán)顧著紅家,腦海里浮現(xiàn)出父親冠冕堂皇的指責和勸阻,突然覺得無比可笑。
一滴清淚順著眼角滑落,整個人癲狂地大笑。
二月紅哈哈…哈哈……紅家所有人都得不到心愛的人,抱憾終身……
二月紅把酒壺握在手里,仰頭灌進嘴里,感受到沒有酒液流出,煩躁地碰到一旁。
聽到府外傳來的陣陣腳步聲,皺了皺眉,拾起桌上的酒杯砸過去。
娟秀斯文的臉上少有如此外露的戾氣。
二月紅滾,都滾,不是讓所有人都走嗎!
感受到越來越近的腳步,二月紅煩躁地睜開眼,正好對上陳皮陰郁的臉。
在黑夜里像是暗夜的修羅。
陳皮走到二月紅身邊,一言不發(fā),拿過桌上的喜帖,握在手里。
黑色的眸子里充滿殺意,攥著喜帖的手有些微微顫抖,僵硬著觸摸著虞醉的臉。
硬生生的壓下殺意,看向緊盯著自己的師傅,恭敬的鞠了一躬。
陳皮師傅繼續(xù)喝酒吧,我出去走走。
二月紅的理智并非完全不在,攔住陳皮想走的腳步,抬眼看著他,眼里帶著幾分不認同。
二月紅她會不開心。
陳皮怔了一下,指甲攥進手心,艱難地點了點頭,再開口透著嘶啞。
陳皮師傅放心。
二月紅不再阻攔,看著陳皮的身影消失在府門口,踉蹌著站起來。
握著手里的扇子,借著身上穿著的衣服,熟練地走著臺步。
戲腔慢慢開口,隨著舞步慢慢張開扇子,緋紅的臉上透著幾分媚意。
二月紅梨花開,春帶雨,梨花落,春入泥,此生只為一人去,道他君王情也癡……
明明是該笑的情戲,二月紅臉上卻帶著不合時宜的苦笑,隨著舞步輕盈地轉了一圈。
抬起頭,面前卻是自己不敢奢望的那個人。
二月紅阿虞……
二月紅呆滯地站在原地,手里的扇子落在地上,緊緊的盯著面前的女孩,一瞬也不敢離開。
這是自己的幻覺嗎…能見到她,幻覺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