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bgm：Total Domin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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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瓜車疾馳在林間，有著排排羊群的開路，那些遮擋視線的灌木叢已經(jīng)自動分撥到兩邊，一條寬闊的道路也因此形成。

一路駛來，陳升也逐漸明白貝莉·格雅會將森林中央稱之為禁地的原因。

森林中央的地形結構本就十分復雜，隨著距離深入，周圍的景象會如同幻燈片消散又浮現(xiàn)的變化著。時而會變幻成炎熱的沙漠，亦或是冰冷的雪地，以及危機四伏的沼澤。

仿佛是堆積著這個世界所有讓人覺得不好一面的怨念，現(xiàn)實世界中殘酷的自然淘汰法則在這里隨處可見。死去多時的動物骸骨，扭曲的毒蟲，虎視眈眈的豺狼……

越往深處，畫面越是驚心，就連原本湛藍的天空，不知何時，都變得十分陰沉。

不知何時，道道黑色身影穿梭在南瓜車旁的樹木間，憑借著陳升的精神境界，竟也無法看清它們的模樣。羊群中也傳來了幾聲凄厲的慘叫。

是那些羊群，正在幫他們抵擋了黑影的襲擊。

兩人眉頭緊鎖，心里有著萬分不忍，但他們心里清楚，一旦踏上了前往尖塔的道路，就已然再無退路可言，現(xiàn)在出手拯救它們，只會拖延時間，只會讓更多的羊群死在黑影的襲擊下。

“咩……??！咩……?。?！”

羊群凄厲的慘叫，一路盤旋在言璐耳畔。這些綿羊，都是當初許下的愿望而誕生的?？捎讜r許下的愿望，哪一個不是在當時經(jīng)過了深思熟慮得出的結果，如今聽著它們的慘叫，心里又怎么可能不會刺痛。

痛……

當親眼目睹這些東西失去的時候，胸口真的會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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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往前行駛了多久，眼前豁然一陣開朗，前方不再是高大的樹木，而是一處貼滿了地磚的灰色地帶，不遠處整擎立著一座高高的尖塔，直直的插入已經(jīng)變成了血色天空，如同黑色童話里的噩夢城堡。

“咩……咩……”

剛踏入到尖塔的范圍，載著他們一路到達這里的幾只剩余的綿羊，仿佛是受到了某種限制，頃刻間便化為了齏粉，消散在了空氣中。

承載著這些難以言喻的悲傷，手中的法杖被言璐又不自覺的握緊了幾分。只是現(xiàn)在還來不及太傷感，面前的尖塔里，有著這一切的終章。

自從靠近了尖塔的范圍內(nèi)，她便知道到了自己對這個世界失去記憶的原因。

那個曾經(jīng)許下了這個世界一切事物的人格，和自己同樣懷揣著對未來憧憬的人，最后放棄了一切，并將自己禁錮在了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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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了尖塔塵封許久的大門，掩埋在黑暗中已有無數(shù)歲月的大廳里塵粉四處飛舞，在天光的映射下格外嗆眼，里面的階梯只有兩條，一條往上，通往塔尖，一條向下，通向塔底。

看著兩條幽深的通道，言璐深呼吸了一口氣，回頭道：“如果我發(fā)生了什么意外，答應我，不要救我……”

話到最后，語氣變得有些落寞。

沉吟片刻，陳升開口道：“……我知道，這兩條路中，其實不論哪一條，都有著你曾經(jīng)讓你未能如愿的心魔。要真正的經(jīng)歷這一切，其實都應該讓你獨自去面對才對。但我不想，既然我愿意來到這里，那我總歸是要為你做點什么?！闭f到這里，他的語氣變得有些自嘲了起來，“不然你以為我陪你走到這里是為了什么？”

言璐還想說些什么，卻被陳升打斷道：“就算你拒絕，我也不會同意的?！?/p>

猶豫了片刻，似乎是覺得再這樣僵持下去，也拗不過眼前這個人，她眼含笑淚點了點頭，“答應我，就這一次?！?/p>

聞言，陳升笑了笑，“好，就這一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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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盤旋在尖塔內(nèi)壁的階梯上，這片空間安靜到只剩下陳升的腳步聲盤旋在這片空間，每走一步，都能格外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劇烈的心臟起伏。

越往下走，越是陰冷。濃如墨色的暗潮不斷的侵蝕著陳升手中的光源，以至于最后能見度，只有僅僅不到兩米。

踏過無數(shù)層階梯，陳升終于來到了尖塔底部。

濃郁的霧氣不斷的模糊視線，面對著一切的未知，每踏出一步都是對精神產(chǎn)生著一種極大的折磨。

“?！。　?/p>

粗壯鐵鏈刮動地板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挑動著陳升緊繃的神經(jīng)。

安撫著悸動的內(nèi)心，陳升仔細辨認著聲源方位。隨著距離的靠近，一位穿著十分凌亂的白衣女人出現(xiàn)在了陳升的視野中，正如剛才聽到的那樣，粗壯的鐵鏈緊緊的束縛在她的四肢上。

“別過來！”那女人抬頭厲聲呵斥道。

凌亂的頭發(fā)之下，是一張和言璐一模一樣的臉。

“為什么？”見到言璐的另一個人格碎片后，陳升也不再害怕的繃緊神經(jīng)了，不緊不慢的反問著對方。

“你不需要知道這些！”女人的呵斥聲的分貝更勝了幾分。

不知怎地，陳升突然想起了貝莉·格雅那副溫婉的模樣，那幅遇事處變不驚的態(tài)度，能夠將一切盡收眼底的心理，讓他欽佩不已，同時，他的心中反而也平靜了不少，試學著不急不躁的模樣，去發(fā)現(xiàn)問題的根本。

“讓我猜猜，你能持有這番強硬的拒絕態(tài)度，說明了你從頭到尾根本不想離開這里，所以你把自己囚禁在了這里，剝奪了她小時候對這一切抱有幻想的記憶，對吧？”

似乎是被戳中了痛處，被鐵鏈捆鎖的言璐幻想人格像發(fā)了瘋似的，發(fā)出了一聲心有不甘的怒吼。

“我知道你想一直保留這個世界，所以寧愿背負著所有，把自己禁錮于這里。不過我想說的是，你作為幻想人格的本身，也許做這一切沒有錯，但是你要明白，現(xiàn)實中的那具身體，是需要你們所有人格的共同努力才能經(jīng)營下去的，你不可以這么自私！”說到最后，陳升的語氣變得有些悲憤。

明明應該同為一體，卻甘愿將自己封鎖起來。

“不……我沒錯……我沒有錯……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明白……”幻想人格癱坐在地，如同泄了氣的皮球，淚如決堤，“在面對極寒的現(xiàn)實世界的殘酷中，她為了生存，就寧愿舍棄曾經(jīng)作為自己的一部分?？梢?，制造這個世界人是我，曾經(jīng)向格雅許愿人也是我，她憑什么說放下就能放下，說舍棄就能舍棄?。?！”

對于這個回答，陳升搖了搖頭，顯得有些失望：“因為你能想到的只有你自己，而她，是為了那些所有和你一樣存在于她意識中的人格，縱然極寒的現(xiàn)實世界殘酷無情，但也要活著才能擁有對一切的希冀，不是嗎？”

他頓了頓，繼續(xù)說道：“人總是這樣，我們越要成長，就越會失去一些彌足珍貴的東西，世界是公平的，所有事的背后都有代價。況且，對于一個已經(jīng)死過一次的人來說，活著，其實就已經(jīng)是她能竭盡全力的幻想了，你能明白嗎？”

“……”

空氣再度恢復死靜，只剩下了幻想人格近乎崩潰的抽泣聲。

這些道理，她不是不明白，只是她沉在這片屬于自己的小天地，走不出去了。

崩潰的情緒終以釋放，流下的眼淚擦了又擦。

只是……一切都要沒了……這個世界的一切都要沒了……

就像是回到了事件的原點，曾經(jīng)滿心歡喜的許下愿望，如今又要眼睜睜的看著這些愿望一點點破滅。

這種懲罰，多么的殘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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