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安寧說,“我過來看看秦主任。”
“秦主任沒事,您放心?!敝T思蕊說,“你就是安寧?我一直聽秦主任提起你。”
“那秦主任沒事,我就先走了。其實我也是過來,看看您。”
“我很好。謝謝您?!?/p>
客套地來去之后,彼此都露出了有些尷尬的神情。
“那我先走了。我還有事兒。”安寧說著,轉(zhuǎn)身就離去了。
諸思蕊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電梯口,小小的馬尾像蔥蘢的花朵綻放著,即使罩著寬大的白大褂,依然能看到那里面包裹的窈窕而嫵媚的身影。真年輕啊。諸思蕊現(xiàn)在只要腦海里躍過“年輕”這兩個字眼,內(nèi)心就會沒來由的絞痛起來。雖然如今四十一歲的她,還是會被很多人夸贊是年輕的典范,但她的內(nèi)心深處,卻時不時因為年輕的過往而顧影自憐,黯然神傷了。
她不知道是自己其實已經(jīng)老去了。還是正在走向老去的路上。
諸思蕊在手術(shù)室外的長廊上坐著。坐著坐著,她不知不覺地,已經(jīng)睡著了。
她竟然又回到了十五年前,北京的那場夢中。
那場夢那場記憶,清澈遼遠(yuǎn),卻每每在她脆弱的時刻給她力量,給她別樣的氣息,讓她蘇醒和成長,蛻變與堅強,在生命的每一個甬道上。
2005年的春天,和2018年的春天是如此的相似。一樣的細(xì)雨,一樣的朦朧而濕潤的陽光,一樣的繁花朵朵,綻放在挾帶著幾分料峭寒意的春風(fēng)中。
十五年前。真正年輕的她。
也許是時光對她特別眷戀,總之那年的諸思蕊,從相貌上和如今的她是差別不大的。對于外表,諸思蕊一直用近乎苛刻的方式約束著自己,不容許有些許的放縱。譬如說她從來也不遲夜宵,不吃牛羊肉甚至豬肉,飲食基本以海鮮與蔬菜為主,外加很多的水果。這樣的飲食習(xí)慣讓她在幾乎沒有健身和運動的情況下,也一直保持著苗條而纖瘦的身材。但是很多時候,她又是放縱自己的。她非常喜歡熬夜。她對黑夜的迷戀遠(yuǎn)遠(yuǎn)超出自己的想象。所以她總是要用各種各樣的面膜來拯救自己的皮膚,讓它在枯黃黯淡的邊緣,重新煥發(fā)勃勃的生機。興許是因為,她是學(xué)醫(yī)的。她對自己混合型偏油的皮膚了如指掌,她像皮膚科專家那般研讀各種品牌化妝品的說明書,一次次地用適當(dāng)?shù)呐浔?,做著各種各樣的化學(xué)實驗。到后來,她用的護(hù)膚品其實就是獨一無二的了,應(yīng)該是屬于她諸思蕊的唯一品牌。所以,當(dāng)很多人來向她討教永葆青春的奧秘時,她總是莞爾一笑,卻從不具體作答。事實上,她也不知道保養(yǎng)的真正秘訣在哪里,就像她在無數(shù)的混合中,覺得那是一種永遠(yuǎn)也說不出名字的藥。而這種藥,卻只適合自己的容顏,適合自己皮膚細(xì)胞中每一個屬于自己的聲音。
只不過,這種藥只能拯救自己的皮膚,卻拯救不了自己的心靈。也許從2005年開始,她就開始在無意識中尋找這種藥。一種讓自己的心,也永遠(yuǎn)年輕,永遠(yuǎn)有著活力,永遠(yuǎn)像碧綠的冬青那般,蒼翠而蔥蘢的藥。直到她遇見的一個男孩告訴她,這個藥的配方,和她如何會找到這種藥的方向。
2005年的北京。是春光明媚柳絮飛揚的北京。諸思蕊之所以選擇去北京,是因為她長到二十六歲,還沒有獨自出過遠(yuǎn)門呢。除了春江,她只去過臨近的幾所小城,而且她的大學(xué)和碩士生涯,都是在春江這所從小生長的城市里完成的。在她的碩士畢業(yè)的那年,她決定一個人去遠(yuǎn)方的城市看看,就當(dāng)是給自己的青春,留下一個完整的紀(jì)念吧。
她向母親楊百合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她正好也有一個比較悠長的假期。為了擔(dān)心母親不放心,她還說了一個謊,說是和自己的同班同學(xué)范盈盈一起出行的,而且北京還有范盈盈的親戚。楊百合也算放心。想想女兒也已經(jīng)大了,出去旅游的要求也不過分,而且還是去看看首都北京,所以就一口答應(yīng)了。給了她四千元,讓她省著花,并叮囑她,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諸思蕊拿了錢,在母親面前拍著胸脯說,“媽,這錢就當(dāng)是我向您借的,等我工作了,我馬上就會還您的?!睏畎俸闲χf,“你還要讀博士呢。母女之間,談什么欠不欠的,只要我的女兒好好的,就可以了?!?/p>
楊百合說著,輕輕地捋著諸思蕊有些凌亂的發(fā)絲。對這個漂亮,聰慧,聽話的女兒,她是一百個放心的。自從自己離異之后,她帶著諸思蕊的確很辛苦。但一路看著她長大,長成了花骨朵般的大姑娘,還要馬上成為白衣天使了,她覺得自己遭的罪吃的苦都值得。而且在前些日子,她也和對自己一見鐘情的劉教授結(jié)婚了。
楊百合每一次看著諸思蕊,就像是幾十年前,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那種喜悅和滿足,是如此的熟悉與溫暖。
諸思蕊就在楊百合充滿慈愛的眼神中,穿著可愛的粉色的T恤衛(wèi)衣和牛仔褲,拎著拉桿箱,飛往了她所向往的城市北京。
一切都是新奇的。一個人的旅行,讓諸思蕊成為了可愛的小女孩愛麗絲。她所神游的仙境,只是美麗的的首都北京。很快,她下榻了城里一家干凈的三星級的酒店,接下來,花了幾天時間去看了雄偉的天安門,恢宏而歷史悠久的故宮,還有波光粼粼,美輪美奐的頤和園。而結(jié)束了頤和園的旅程之后,她意猶未盡,決定第二天還要再去那里,繼續(xù)看看昆明湖的綺麗風(fēng)光。一路上,她一直在細(xì)細(xì)品味,為那些亭臺樓榭,那些小橋流水。為何那些充滿江南風(fēng)韻的設(shè)計中,依然散發(fā)著難以抗拒的北國的豪情,還有一種雋永而源遠(yuǎn)流長的情愫?而在那些精致而留有歲月的建筑和細(xì)水纏綿中,她諦聽到一種奇異而迷人的聲音,如同最純粹的音樂,強烈又溫柔地扣動著她的心弦。
回到酒店,她第一件事情,就是照鏡子。她非常迷戀鏡子。迷戀鏡子中的自己。這一點,像極了三十年前的楊百合。她看著自己經(jīng)歷了一天陽光的洗禮,白里透紅的臉頰,額頭上細(xì)細(xì)的汗珠,明亮得像琥珀那般迷人的眼睛,和不用涂著唇膏,卻晶亮璀璨的雙唇。她更喜歡看著脫光的自己。看著自己曼妙的青春的身體,還在發(fā)光的每一寸的肌膚,那像小羊羔般雪白豐腴的乳房,總是那么驕傲地挺立在那里,仿佛在訴說著內(nèi)心甜蜜的私語。她把它想象成一幅油畫,可是當(dāng)音樂在耳畔鳴響之時,她又會把它看成了一本書,一本裝幀精美又含義無限的書。她還沒有輕易去打開?;蛘哒f,她還沒有勇氣去真正打開。她對某一個神圣的時刻的憧憬又忐忑,不亞于處女膜的真正破裂。真的,她已經(jīng)二十六歲了。她都不知道很多關(guān)于女人和男人的秘密。有時候,她寧愿自己停留在小女孩的階段,而有時候,又迫切地渴望成熟成紅櫻桃般的女人。她就是這樣在矛盾中游走,徘徊,彷徨。但她知道,終有一天,這一天會來臨,而且或許不會太遠(yuǎn)了。就像這次旅行,其實她在十年前,就已經(jīng)有了醞釀。她想去北方。而且是一個人。在一座熱鬧的城市中,看見孤獨而美麗的自己。十年的時光,就在一轉(zhuǎn)身之間,遇見現(xiàn)在的自己。
洗了澡之后,諸思蕊換上了一件粉色蕾絲的連衣裙,外面披上了一件牛仔夾克,一雙黑色的圓頭低跟牛皮鞋。長發(fā)濕漉漉的沒干,也就隨它散在背后,背了一個白色的牛皮休閑小包,像夜色中的精靈般,邁出了酒店。
來北京三天了,這是她第一次在夜色中出行。
她叫了一輛出租車,對司機說,“去王府井?!?/p>
北京司機喜歡搭訕聊天,這是諸思蕊這幾天來北京的第一收獲。北京人太熱情了。這是和春江人迥然不同的地方。北京人的臉上,總是帶著熱情的笑意,而不像記憶中的春江人,仿佛總是帶著那種與生俱來的高傲與冷漠,卻不知道其實在這外表之下,是一顆無比滾燙的心。北京人的熱情是在臉上的,在眼角眉梢的,是你第一眼就能能觸碰到的,像清晨剛出籠的包子,熱氣騰騰撲面而來。比方說問個路什么的,他總是很細(xì)心地告訴你,還會把你捎上一段兒,直到放心了才離開;比方說在商場里試衣服,你怎么試都可以,如果不買咱們還能交個朋友;又比如說出租車司機。本來就是萍水相逢的,非要問你是哪兒的呀,你去哪里干啥呀,搞得像朋友般熱絡(luò),再加上一口嘣脆渾厚的北京話道來,倒讓人也不覺得討厭,相反還有一種天然的親切感,將剛來的陌生和隱約的寂寞,頃刻間就沖刷殆盡了。
也就是二十來分鐘的車程,司機又開啟了他的話匣子?!毙〗?,你是哪兒人呢?看你那時髦的樣子,應(yīng)該是南方大城市來的?!敝T思蕊說,“我是春江人?!彼緳C說,”難怪呢,感覺氣質(zhì)特別時尚。不過,像你這么漂亮的女孩,怎么夜里一個人出來晃悠,也沒有人陪???”諸思蕊說,”我就喜歡一個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受約束?!八緳C說,”一聽就是還沒有男朋友了,等以后有了男朋友,他怎么放心讓你一個人出去玩?哎呀,趁著現(xiàn)在剛剛長大,剛剛能離開父母的勁兒,痛痛快快地地玩一場,否則,興許以后就沒這樣的好機會啦。“
是的,現(xiàn)在的諸思蕊,就是沒有約束的,天馬行空的一個人。想起了出門前,她用手機打了兩個電話。第一個電話照例是打給母親楊百合的。她到了北京后,每天都給楊百合打一個電話。也就是向母親大人報個平安。不過這天,她并沒有提夜里出去逛逛的事兒,就說自己馬上要睡了。最近,她只要一面對母親,立馬就成了說謊大王。簡直是睜著眼說瞎話。但也沒法子呀,不然母親就要生氣,這又是何必呢,還不如讓她老人家歡歡喜喜地,在家里享受她的黃昏戀吧。母親也苦了大半輩子了,好不容易碰上一個這么靠譜的男人,更應(yīng)該開開心心地過好晚年,這也是她這個做女兒的真實而美好的心愿。
第二個電話是打給男朋友秦閱的。諸思蕊也不知道,用男朋友這個詞來形容秦閱,是否真的恰當(dāng)。
也許,正如出租車司機所言的,她還沒有談過真正意義的男朋友呢。事實上,是秦閱一直在追求她,而她則處在若即若離的狀態(tài)中。秦閱比諸思蕊大三歲,2005年那會兒剛剛博士畢業(yè),已經(jīng)考進(jìn)了美國一所大學(xué)念博士后,八月底就要啟程,目前和諸思蕊一樣,也屬于相對比較放松的階段。原本他是想和諸思蕊一起去旅行的,但被諸思蕊婉言拒絕了。諸思蕊明白秦閱的言下之意,所以更不愿意搭理他了。眼下的她,更想嘗試一個人獨處的滋味,也許在原地,也許在遠(yuǎn)方。
關(guān)于秦閱,他們只能算是校友,當(dāng)年,諸思蕊在校園的食堂里不小心丟失了皮夾子,而撿到的恰恰是比他高了三個年級的師哥。秦閱通過皮夾子里的身份證,把失物完璧歸趙地交給了諸思蕊。諸思蕊也不好意思,執(zhí)意要請秦閱吃飯表達(dá)謝意,秦閱倒也沒有推辭,一來二去的,兩個人就成了朋友。諸思蕊也覺得和秦閱挺有緣的,秦閱對諸思蕊也十分關(guān)懷照顧,時不時在短信上向她問候,諸思蕊要是感冒頭疼之類的,秦閱總是第一個就來到她的身旁,噓寒問暖,還買藥送藥,諸思蕊的同學(xué)們?nèi)贾浪幸粋€在念碩士的哥哥。諸思蕊的閨蜜范盈盈總是用半開玩笑的口吻說,“你的秦閱大師哥有沒有向你表白?不表白我們這些小孩也要動歪腦筋了。”諸思蕊說,“你喜歡,你就去表白唄?!狈队f,“秦閱的眼睛里都是你,你當(dāng)我們是傻瓜?不過啊,秦閱這么帥氣,這么優(yōu)秀,就是沒有我們這些黃毛丫頭,應(yīng)該也會有其他女孩喜歡吧?你可要抓緊時機,好好把握啊。”
諸思蕊瞪了范盈盈一眼,又撇撇嘴,就當(dāng)是閨蜜的戲言,就全過去了。
她好像沒有對秦閱動感情,但她也是心思細(xì)膩的女孩兒,她也知道,秦閱早就喜歡上她了。雖然內(nèi)向的秦閱沒有說,但是她早就聽到了他真實的弦外之音。
秦閱不是春江人,是從蘇北新城考到春江來的。聽他自己說父母都是農(nóng)民,而且身體都不太好,上面還有一個姐姐,早早嫁給了當(dāng)?shù)氐霓r(nóng)民。秦閱家境貧寒,只不過外表和氣質(zhì)似乎和他的出身有著天壤之別。在別人的眼里,秦閱是個十足的大帥哥,一米七八的高大挺拔身材,一張五官無懈可擊的臉龐。他的眼睛不大,卻俊朗而秀氣,鼻梁筆直得像雕塑般充滿藝術(shù)氣息,比女孩子還要白皙細(xì)膩的皮膚.......他的樣子,簡直就像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公子一般高貴而迷人。最要命的是,他從沒有華服上身,當(dāng)別的孩子在追逐考究名牌的時候,他永遠(yuǎn)只是穿著簡單的超市里買來白襯衫和黑色長褲,卻依然有一種孤傲而出塵的氣質(zhì),他的皮鞋上甚至有些皮掉了,也絲毫不影響他,他照例在春江醫(yī)學(xué)院里鶴立雞群,令人過目不忘。所以,一直聽說很多女孩都暗戀秦閱,可是秦閱卻告訴諸思蕊,他的情感世界,就是一張白紙。除了諸思蕊,從來也沒有任何女孩出現(xiàn)過。諸思蕊是史無前例的第一位。諸思蕊征服了他,也沒有人可以將她替代。諸思蕊說,“秦閱你到底喜歡我什么?”秦閱說,“喜歡一個人,不需要理由。愛就是唯一的理由?!敝T思蕊說,“你應(yīng)該去當(dāng)詩人,不應(yīng)該去讀醫(yī)。你說的都是玄乎的話兒,我可聽得云里霧里的?!鼻亻喺f,“讀醫(yī)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也最正確的決定。我要治病救人,也要做天使。這是我的理想。所以,你要相信,讀醫(yī)的人,是最理性的,他不會輕易做決定,一旦有了決定,他就不會輕易去改變?!?/p>
“那你告訴我,你到底喜歡我什么?”諸思蕊總是會咄咄逼人地,尋求這個問題的答案。而秦閱也終于在考上美國博士后之后,和盤托出了自己的秘密,他說,”我第一眼看見你,就像看見了我自己。我是如此自戀,而你也將與我如影隨形?!?/p>
”看見了你自己?“諸思蕊對秦閱的話匪夷所思。
而秦閱終于緘默,卻再也沒有告訴它關(guān)于自己的真相。他的氣息就像煙一般忽明忽暗地繚繞,卻最終隱匿在發(fā)黃的書頁里。
諸思蕊說,“我在北京看古跡,像想象中一樣的雄偉,漂亮。”秦閱說,“下次我陪你?!敝T思蕊說,“你不擔(dān)心我一個人了?”秦閱說,“既來之,則安之。我只有在這里等你回來。不過,我可不允許你有下次了。你騙騙你媽可以,騙我,可是一千一萬個不行。“
”為什么不行?“諸思蕊帶著任性的撒嬌的口吻,”沒有人能左右我。“秦閱說,”我可以?!鼻亻喺f,“憑我是你未來的的男朋友,也是你未來的老公?!敝T思蕊說,“我沒承認(rèn)。也肯定不會嫁給你。”
“小丫頭,不要這么早下結(jié)論?!扒亻喴桓眲偃谖盏淖孕?,“事實會勝于雄辯?!?/p>
也許,當(dāng)諸思蕊在和秦閱結(jié)婚十多年后,當(dāng)他們一次次站在離婚的邊緣,卻最終與分手失之交臂時,她才漸漸明白秦閱當(dāng)初秦閱當(dāng)然那句意味深長的定論的意義。就像她對于鏡子莫名的迷戀。她在鏡子前無數(shù)次地審視自己,卻并不是出于純粹的愛,仿佛還有更多的蠱惑和枷鎖,引領(lǐng)著她,召喚著她..........卻依然沒有看到,自己真正渴望窺探渴望呼喚的心靈。
那夜,諸思蕊在王府井的夜市里穿行,像精靈般舞動,人群在身邊潮起潮落,無數(shù)的喧囂淹沒了她,她又變成了一條肆無忌憚的,美麗而閃閃發(fā)光的魚。
她很想把記憶都一筆勾去。但秦閱的話,還是時不時如同呼吸中的塵埃,在她的眼前升起。她無法去忽視這個自己從來都沒有愛過的男孩。她不討厭他,卻不愛他,又有一份真實的依賴存在于心間。而這種依賴,有時候又如同束縛,如同她將近八年的學(xué)醫(yī)生涯一般,讓她陷入莫名的迷惘。對于未來,她并不討厭,卻一直隱隱在抗拒。仿佛期待有什么意外,來改變她或許已成定局的命運。也許是一本書,也許是一杯酒,也許是一個人,也許是一場宿命的邂逅.........
如果邂逅是轉(zhuǎn)瞬即逝的流星,她也愿意,愿意在其中,捕捉到她等待已久的永恒。
她冥冥中有一種預(yù)感。這個夜色中的自己,一定會留下生命中不一樣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