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尊把沉睡的岳綺羅帶回了黃泉下千丈――幽冥之地。岳綺羅躺在黃泉水凝結(jié)的冰床之上,夜尊坐在地上,上身半躺在床沿上。手指勾起岳綺羅的短發(fā),一圈圈打繞。自顧自說道:
夜尊原來你一直在他的身邊,我真傻,一直都沒有注意到你……這兩千年,你過的還好嗎?
夜尊我是不好的……追在他后面與他作對數(shù)千年,他卻從來沒有正眼瞧過我……”夜尊自嘲道“他,不屑與我斗
夜尊這么多年,我找過你很多次,可是你杳無音信,我以為是你不想見我了
夜尊以后我會陪著你,再也不走了,好嗎?小阿月……
……
又過了數(shù)日,岳綺羅受了夜尊的法術(shù)禁制,始終沒有醒來。夜尊緩緩走近,輕柔的將她額前碎發(fā)撥到耳后:
夜尊 我與他斗了這么久,圖什么呢?我自己都不知道……
夜尊圖一個痛快罷,既成全了他,也了結(jié)了我
夜尊你知道嗎,我已恨不得殺了他,既然他不愿與我同生,那便同死也是好的吧?
夜尊小阿月,你說,我若是破了大封,他會不會回頭瞧我一眼?
那日,是夜尊最后一次來看她……
夜尊最后在岳綺羅的嘴角落下一個吻,
夜尊小阿月,我若還能回來,必定履行對你的承諾,我若是回不來,你也不要傷心,忘了我罷……
夜尊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帶上了人鬼皆俱的面具,轉(zhuǎn)身離去。
在他轉(zhuǎn)身的那一剎那,沒有看到的是,床上那人眼角劃過的一滴清淚,轉(zhuǎn)瞬落入鬢發(fā),再也不見……
后來,夜尊偷襲了沈巍,又將黃泉水凝成的冰錐刺進了讓他又愛又恨的哥哥的胸膛里……看著他痛苦的樣子,夜尊竟然有絲許的痛快……
后來,夜尊受了沈巍的蠱惑,前去了冥府,中了妖族伏羲八卦網(wǎng)的埋伏……
在眾人以為塵埃落定的時候,(以下引用鎮(zhèn)魂原文)忽然,那張面具從中間破裂開了,成了兩瓣掉了下去,露出那張肖似沈巍,卻要陰郁得多的臉,身上的袍子無風而起,獵獵如旗。
夜尊很好,
夜尊你贏了,我斗不過你,你壓根不屑于和我斗——很好。
夜尊你我生來如出一轍,我不明白我比你差在什么地方,你是孤高尊貴的斬魂使,我是萬人喊殺的鬼王——這沒什么。
夜尊這當然沒什么,我就是大地之心的鬼王,天地人神皆可殺!只是恨你為人卑鄙,竟然連跟我一戰(zhàn)的勇氣也沒有,找這些螻蟻來羞辱我。
夜尊你會后悔的。
夜尊你以為你贏得兵不血刃?你會后悔的,我的好哥哥。
他的身體猛然長大數(shù)十米,如同一座高山,而后萬里之外的地下傳來一聲隱而不發(fā)的咆哮,隆隆地傳到地上,像一聲雷。沈巍的臉色突然變了。
夜尊放聲大笑,身體忽然碎成了千萬片,大地劇烈地震顫起來,網(wǎng)住了混沌碎片的伏羲八卦網(wǎng)破了。
而后一聲巨響,忘川水爆起數(shù)百米,整個形成了一道高聳的墻,停頓了片刻,海嘯一般當空砸了下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在場反應快的都飛上了高懸的閻王殿,剩下的全被卷進了漆黑如墨的忘川水里,此起彼伏的咆哮聲響起。而后不過片刻,整個黃泉路、奈何橋乃至閻王殿就一起分崩離析。
大封破了。
夜尊自爆之時,對岳綺羅的法術(shù)及封印都失了效。岳綺羅驀然清醒了過來。
岳綺羅坐了起來,這些天夜尊在她身旁所說的她都聽得見,只是苦于不能回答。眼下法術(shù)失效,岳綺羅似乎猜到了什么,喃喃道:
岳綺羅夜……不,不會的
岳綺羅瘋了一般沖了出去,眼下幽冥大亂,眾鬼肆虐,群龍無首般亂沖亂撞。
岳綺羅心急如焚,顧不得收斂,凡擋在她面前的都被她燒成了炭。一路焦土,火焰落地而生,連忘川水都熄滅不了,似乎要把幽冥燒成個鍋爐。岳綺羅向上,穿過忘川水,一路來到閻王殿。
岳綺羅夜尊呢?他在哪?
祝紅死了
聞言,岳綺羅垂下了手,退了兩步,似乎在問自己:
岳綺羅死了?不會,他說過會陪著我的,怎么可能……
祝紅察覺到了岳綺羅的不對勁,開口問道:
祝紅老岳你怎么了?
岳綺羅充耳不聞,一遍遍重復:
岳綺羅不會的,不會的……”
祝紅老岳?岳綺羅?你怎么啦?
岳綺羅甩開祝紅的手,踉踉蹌蹌,眸子變成了血紅,短發(fā)生成了長發(fā),臉上纏繞著黑氣。周身紅衣簌簌,恢復了本尊模樣。眼睛里不知覺的涌出了淚水,岳綺羅癲狂的大笑:
岳綺羅你就是個騙子!騙子!
看著岳綺羅瘋癲的樣子,祝紅與林靜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重新生長出的大神木上,落了一個星輝下來。岳綺羅漸漸停止了笑,怔怔的伸手去接。星輝落于指尖,竟化了一個虛影――那是夜尊最后一點神識。
岳綺羅又笑了,笑得極為燦爛,又驚又喜道:
岳綺羅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會騙我!
岳綺羅奮力向前一撲,想再抱一抱那個人。
卻撲了一個空……
岳綺羅看看自己空空的雙手,顫巍巍的轉(zhuǎn)了身,眼淚又不爭氣的涌了出來:
岳綺羅夜……
夜尊的虛影轉(zhuǎn)過身來,抬起一只手,想去拭去小丫頭臉上的淚水,卻沒有觸碰的到。夜尊虛晃的摸著小臉,像兩千年前那樣,笑的溫暖:
夜尊小阿月,對不起,我娶不了你了……
岳綺羅的淚水堆滿了眼眶,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緣故,只覺得眼前夜尊的虛影越來越淡。
岳綺羅伸手去抓,卻什么都抓不到……
夜尊的虛影又變成了那一個星輝,隱隱有消散的意味……
岳綺羅不要!不要!不!
岳綺羅傷心至極,只能癲狂的跪在地上大哭??拗拗?,便覺得身體里越來越熱,有什么要涌了出來,讓她再也控制不住。剎那之間,岳綺羅大呵一聲,周身燃起了通天火焰,將她整個人圈在其中。
祝紅老岳!
岳綺羅雙臂伸開,從雙手的指尖各生出一簇火苗,比兩千年前那簇還要壯大。岳綺羅跪在地上,紅裙與周身火焰融為一體??谥兄貜椭爬系闹湔Z,沒人教她,卻由心而發(fā)。雙手捧著火焰在空中畫了一個大圓,又疊在胸口,將兩簇火苗融為一體,接住了夜尊尚未消散的星輝。
祝紅只見她纖細的手指捧著火焰,火焰上馱著那一點星輝,越升越高。
閻王殿只剩岳綺羅清冷的聲音,一遍一遍響徹冥府。
岳綺羅天生萬物,聽我號令。如幻如真,示我原形。熊熊圣火,焚吾殘軀。憐吾之心,念吾之靈。以吾之命,換他之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