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岳綺羅夜會的再低調(diào),可紙又怎能包得住火?事情很快就被岳家人發(fā)現(xiàn)了。
岳綺羅跪在地上,一言不發(fā)。在她心里,岳家是沒資格教訓(xùn)她的,可是堂上坐的,又確實(shí)是她的生身父母,既然岳綺羅選了做人這條路,那就要遵著人的規(guī)矩。
岳老爺你說,天色這樣晚了,你到底是去見了誰?
綺羅自然是去見了我的心上人。
岳老爺你怎么這樣不知廉恥!一個女兒家居然將這種事堂而皇之的說出口,你知不知羞?
岳夫人老爺先別動氣,咱們也要先聽聽女兒怎么說。
岳夫人女兒,你就告訴你父親,你看上的到底是誰?
綺羅女兒看中的,是城南段家的三郎。”
岳老爺段家?那個走街串巷的段木匠?你竟然看上了他的兒子?
綺羅三郎飽讀圣賢書,他日定會有所作為,父親何必動怒呢?
岳夫人那段家是什么家世?不過一個下下品的人家,如何配得上我岳家?女兒,你糊涂??!
綺羅可是我喜歡不就得了?管他什么家世呢!
岳老爺腮幫子氣的鼓鼓的,抬手摔了一個茶杯,破碎的瓷片在岳綺羅身前炸開:
岳老爺混賬東西!不知廉恥,我岳家怎么生了你這么個女兒?
岳綺羅默不作聲,她實(shí)在不想跟這二人再爭辯什么。岳夫人好不容易勸了岳老爺,又過來對著倔強(qiáng)的女兒好一番徹談。說的都不過是些身份地位的,岳綺羅左耳進(jìn)右耳出,絲毫不記在心里。
岳夫人趁著現(xiàn)在外人還不知此事,你若保證從此不再與那段家的來往,日后母親還是能為你找個好人家的。
綺羅母親,我只喜歡三郎一人,請您成全。
“叮!”又是一盞杯子在岳綺羅身旁炸開,碎瓷劃破了岳綺羅的手背。岳綺羅躲也不躲,就跪在那里。
岳老爺眼看著女兒的血染了滿手,心里也是疼得厲害。為人父母,哪有不心疼自己的孩子的?即使這個孩子不討喜,可畢竟也是飽含著自己的希望盼大的。
岳老爺不是為父非要攔著你,實(shí)在是太他段家太過苦寒,若我與你母親讓你嫁了過去,以后你是要陪著他家過那些苦日子嗎?
綺羅大姐姐嫁的倒是富貴,可她卻不喜歡大姐夫,衣食無憂就是真的幸福嗎?
#岳老爺你怎么這樣固執(zhí)?為父平日給你請教書先生是為了讓你口口情愛嗎?
岳綺羅又不出聲了。
岳大人我與你的母親已經(jīng)為你尋了門好親事,是與我同朝為官的李中正。他有一獨(dú)子,品行優(yōu)良,與我岳家再相配不過了。只要你肯答應(yīng)不再見段家,我便既往不咎,你還能體體面面的嫁給李家,做你的貴府夫人。
綺羅您是想著用女兒去拉近關(guān)系而給哥哥鋪路嗎?
岳老爺你也知道,父親被陛下降罪到文鎮(zhèn),你哥哥本就因此不好從仕。李中正與我是好友,只要你肯做李家的媳婦,你哥哥立馬就能做上上品官。
綺羅您既然為了家里的前途,為什么不干脆將我獻(xiàn)給陛下呢?到時別說是哥哥,就算是父親都有可能重新回到朝堂呢!
岳老爺你這說的是什么混賬話?我一心為你的安生著想,你卻這樣詆毀我與你母親的良苦用心,岳綺羅,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
岳綺羅良苦用心?怎么我瞧著父親母親卻從不曾關(guān)愛過女兒呢?父親總當(dāng)女兒是異類,是妖魔,府里所有人對我都是避尤不及,如今我的婚事對哥哥有利,您便說都是為我著想,父親,您的愛我還真是承受不起呢!
岳大人我,我再問你最后一遍,你到底答不答應(yīng)?
綺羅我說了,我只喜歡段三郎一人!
岳大人來人??!請家法!
綺羅雙拳緊握,死死盯著她的父親。岳夫人在在一旁哭勸著,嚷著女兒家承不了那家法。岳大人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在屋子里到處找著趁手的武器。直到下人把一尺多長的大刑仗拿了過來
岳大人岳綺羅,你若非要與段家來往,我今天就必須要打死你,我岳家一世清白可不能毀在你這個不孝女的手上。
綺羅您若想打就打吧,左右我在父親心中也不過就是個拉攏人心的工具。
一棍下去,饒是岳綺羅做了心理準(zhǔn)備也不禁踉蹌一下,雙手向前撐在地上,后背上的痛使她出了一頭的冷汗。岳綺羅咬著牙,生生挨了十余下棍子,汗水濕了全身,雙唇被她咬的沒了血色。
這雖傷不到岳綺羅的根本,可她最怕的就是疼了。
直到她再沒有力氣撐著身子,奄奄一息伏在地上,岳大人才停了手。
兩日后,岳綺羅趴在床上,漏出一片青紫甚至泛了血色的后背,任由文竹怎么上藥折騰。
文竹小姐,您何必如此激怒老爺呢?從小到大有什么不好的您從不放心上,如今說兩句好話便好,小姐卻非固執(zhí)起來了。
岳綺羅枕著胳膊,不打算接話。
文竹小姐,您若真喜歡段公子,奴婢倒有一個法子。
綺羅什么法子?
文竹既然小姐能給我用木頭做個新身子,那何不給您自己也做個替身呢,到時候讓替身去與李家結(jié)親,您就能與段公子遠(yuǎn)走高飛了。
綺羅你是說,讓我與他私奔?
文竹只要計劃周密,應(yīng)該能成。
岳綺羅一想,這也確實(shí)是個法子,反正岳家她也不想再呆下去了。
綺羅你這身子還習(xí)慣嗎?
文竹特別好用!也感覺不到疼了,老爺和夫人還以為是奴婢命大,居然挨了幾十的板子還死不了。
綺羅你去找一趟三郎,今晚我要見他。
岳綺羅滿懷期待,沒想到盼來的,確是段三郎的背叛。
綺羅斷了?你要和我斷了?為什么?
段三郎我想過了,你我之間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與其將來痛苦,不如現(xiàn)在就算了吧。
岳綺羅張了張嘴,什么都沒說出來,原來一直苦苦堅持的,只有她自己嗎?
段三郎綺羅,對不起,你該嫁給一個更好的人,而不是跟我一起受苦。
綺羅你可是喜歡上了別人?
段三郎不!
段三郎立刻反駁,待看到了岳綺羅臉上的落寞,又把頭轉(zhuǎn)了過去:
段三郎不,我,我只是……
綺羅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段三郎我就和你說了吧,今日岳大人找過我,他說他與中正大人相識,只要我答應(yīng)離開你,我便能入了仕途。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綺羅你……你為了你的前程,放棄了我?對嗎?
段三郎是……
綺羅段三郎,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jī)會,你是要你的前程,還是要我?
#段三郎對不起……
岳綺羅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明月,喃喃道:
綺羅為什么你們一個個都想著要離開我呢?是我做錯了什么嗎?
段三郎綺羅,不是你的錯,你很好……算了,天色不早了,你還是早些回去吧。
說罷,轉(zhuǎn)身離去,他沒有聽到身后岳綺羅繼續(xù)喃著:
綺羅既然不是我的錯,那就是你錯了……
段三郎不過走了幾步,就見前面黑暗處立著一個人影,陰森森的,一步步向他走來。段三郎仔細(xì)看了清楚,居然是方才在他身后的岳綺羅。回頭一看,亭子里哪還有岳綺羅的身影。
岳綺羅一步步的逼近,面無表情:
岳綺羅我屈尊降貴的看上你,你竟敢跟我說,斷了?
段三郎只覺一股恐懼感襲上心頭,他似乎意識到了岳綺羅的不對勁:
段三郎綺羅……你……你
岳綺羅就算是哪天真要斷,那也是我玩膩了!
段三郎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趕快離開,只可惜,已經(jīng)來不及了。岳綺羅單手結(jié)印,觸及到段三郎的眉心,嘴里念了一句不知是什么咒,段三郎的魂魄就被她取走了。
剩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岳綺羅終于覺得心里痛快了許多,勾起段三郎的下巴,問道:
岳綺羅你還走嗎?
段三郎不走了。
岳綺羅為什么不走了?
段三郎因?yàn)槲覑勰恪?
岳綺羅笑了,笑的像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