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司跟隨贊者入席, 站于殿堂一端,與贊者對立; 贊者于另一端點燭燃香。
贊禮官唱:“有請笄者父母?!?/p>
眾賓聽后看了眼贊禮官,面面相覷。只見贊者上前,與水溪禪互行揖禮, 并將其引入主人位。
就這樣,水溪禪坐在了原該自己父皇母后落坐的位置,卻未有一人出言制止。何由?無他,長兄如父。
母后在誕下云墨靈后便難產(chǎn)而死。父皇愛妻如命,可母后就像一縷清風,匆匆相遇亦匆匆別離,吹落了殿前他親手為她栽的花樹,帶走了對方的歡愉;吹白了生前她為他高束起的青絲,帶走了對方的剩余。
臨終前,他笑著拍拍水溪禪的肩膀,叮囑他要保護好云墨靈,隨后似是對水溪禪說,又似是自言自語道,“她一定是生氣了,我讓她等了那么久。”
然后……好像沒有然后了。
“請……”還沒等贊禮官喊完,一聲更為洪亮的聲音便壓過了他的聲音,“陛下到——”
鳳潮凌在眾人驚愕的眼神中坐在了水溪禪身旁的那個位子上。
“帝君?!?/p>
見水溪禪起身不卑不亢地向他行禮,眾賓才慌忙跪倒一片,“拜見帝君?!?/p>
“帝君,這是……”贊禮官上前,想要小聲提醒他。
“長兄如父。錦云是本座看著長大的,本座如何算不得她半個兄長?”鳳潮凌說著,看向一旁的水溪禪問,“本座可有言錯?”
水溪禪:“帝君所言乃小妹之榮,何錯有?!?/p>
座下賓客面面相覷,好像他們所聽并非聽到的一樣。因為但凡今天帶了腦子過來就知道,他鳳潮凌是來給云墨靈撐腰的。
贊禮官看著他倆一唱一和的,便也只能接著唱:“請賓客入席。”
待一切就緒,贊禮官宣道:“有請笄者?!?/p>
早已沐浴好的云墨靈身著采衣,梳著一頭雙丫髻,在贊禮官的宣聲中步入正殿,踏著紅毯來到殿堂之上。
堂中置有三張席子,東側(cè)那張放著三套衣服,另外兩張并列置于堂中偏西側(cè),幾個蒲團放在上面。要加的發(fā)飾由有司捧在盤里立于殿堂西側(cè),依次是:發(fā)笄、發(fā)簪、發(fā)釵。
初加時,贊者為云墨靈梳上百合髻,正賓為她加上木蘭簪,云墨靈換上一套色淺而素雅的襦裙盡現(xiàn)豆蔻少女的純真;二加時,贊者去發(fā)笄,正賓為她簪上銀釵,她換上一套曲裾深衣,流露出花季少女的明麗;三加時,贊者去發(fā)釵,正賓為她戴上鑲有寶石的鳳冠,她亦更換上一套紅緞大袖長裙禮服,象征著漢民族女性的雍容大氣。
宴會由主次分座,外殿的一些賓客望著云墨靈身上的這件衣裙眼睛都亮了。
“聽說云公主身上這件羅裙是用天山雪蠶絲制的,就連那霞帔下墜著的珍珠都是北溟進貢的?!?/p>
“要我說呀那幾套羅裙加起來都抵不過那頂鳳冠?!?/p>
“這話說的,別說九重天了,就算這四海八荒,又有幾人能拿出這財力?”
“原以為飛升成仙便能出人頭地,沒想神仙之間也是天壤之別,當真是仙比仙氣死仙啊。這水皇倒也是真寵妹?!?/p>
“寵她的何止是水皇一人,若是沒這個機緣你們能一睹帝君風采?”一位年紀較長的白須神仙見怪不怪小聲道,“喏,宮門旁靠墻的那一排朱紅色大箱子,看見了嗎?來時小侍童收禮時開箱記禮,那可就不止鑲夜明珠的羅裙了,皆出自冰神之手?!薄?/p>
角落里的少女聽著臺下賓客的言談,目光卻從未離開過臺上的公主。
“嗯?”鳳潮凌抬眸掃了眼臺下,無異似的收回目光。
笄者禮成后,云墨靈立于殿中央先后向賓客作揖拜別,和水溪禪一同將他們迎送至宮門外。
“嗯?”云墨靈鬼使神差地向遠去的人群看去,恰與其中一位少女對視,她眉眼彎彎歪頭一笑,似是看了自己許久。云墨靈怔了怔,“是……她?!”
“靈兒,看什么呢?”耳邊傳來水溪禪的調(diào)侃,“莫非是我家靈兒有了中意之人?”
“才沒有呢!”云墨靈條件反射一般轉(zhuǎn)過身來,氣鼓鼓道。
再回眸,少女已不見了蹤影,仿佛方才只是一瞬的錯覺。
女子及笄的儀式已經(jīng)結(jié)束,而屬于云墨靈的儀式還未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