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掌聲響起的一時間變回年輕的男人恭敬地起身站到一旁。
“閣下。”
“退下吧?!?/p>
一身暗色西裝的陰冷少年從破碎的鏡面中走來,一步又一步,眼神死死地盯著她。
“精彩的推理,你確實(shí)有做偵探的天賦。”
“我以為你抓我來不是為了說些夸獎我的話?!?/p>
“你都猜到了?”
“你的管家雖然有很多話都是假的,但是有一句話說的沒錯,沒有人是無所不知的。”
“我只是推理出了我想知道的一部分。”
“至于我想知道的另一部分……”
悄然起身,走到他的身前,看著眼前這張與Aras如出一轍的臉,很難不恍惚。
眨眼的瞬間她的手抬起按住他的脖頸,硬深深把他頭往自己的方向壓了下來。
她不喜歡他睨眼看人的態(tài)度。
她更不喜歡這人長著一張和Aras一樣的臉卻這么對她說話的態(tài)度。
她不喜歡現(xiàn)在的他。
也幸虧黛西的身高足夠高,不然以她原本的身高還未必做得了這個動作。
“你很大膽?!?/p>
“告訴我,你究竟是誰?”
“又是這個眼神。”
少年沒有責(zé)怪她大膽的舉動,反倒順著她的掌心俯身湊近她,視線交匯間他在透過眼前這具皮囊看清真正與他共鳴的靈魂。
“你認(rèn)識的那個家伙和我長得一樣?還是說你把我當(dāng)成了什么人的替身?”
“你的靈魂讓我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但又不是這具普通的軀體?!?/p>
“你也撒謊了吧,你根本不是麻瓜,你是巫師,一名和我一樣的巫師。”
“我們是同類。”
?
要不是為了演戲,她迷茫的眼神都快收不住了。
這人究竟在說什么胡話?三番兩次說她靈魂的事情,又說她是巫師?難道和阿爾他們在一起久了沾上了巫師的氣息?可巫師又有什么氣息?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p>
沒有承認(rèn)也沒有否認(rèn),這才最利于她現(xiàn)在的處境。
指腹輕輕滑落,她的手指摩挲著他的脖頸,故意勾了勾滾動的喉結(jié)。
“你說我按下去你的氣息會不會就這樣消散了?”
“威脅我?就算你也是巫師也不一定打得過我,更別提把自己的身體都搞丟的可憐小魂體?!?/p>
(眼神一冷)“打不打得過無所謂,反正我都一魂體狀態(tài)了,和你同歸于盡總不虧吧?”
“你抓我來的目的……恐怕也沒想讓我活著離開這座城堡,我不過就是個在泥沼里尋寶的人,比不得你這樣的淘金者?!?/p>
她只是一個想活著的人,無論眼前這個人有什么執(zhí)念要完成那都與她無關(guān)。
她現(xiàn)在只想盡快找到Aras成功破局,順利回去。
“回不去的?!?/p>
少年惡劣地笑著,朝她開口的語氣里隱隱的讓人生厭。
“你自己也察覺到這座城堡的時間問題了,只要你想出去一切時間就會回溯,傻女孩,這是個死局?!?/p>
“如果你現(xiàn)在乖乖聽話,說不定我能讓你在崩潰前死得安詳一些,或許還能滿足你一個愿望?!?/p>
“什么愿望都可以?!?/p>
“乖乖聽話是吧?可以,那我要許愿,你放我安全離開?!?/p>
“你和我在這里說笑話?”
“不是你說的什么愿望都可以嗎?”
(沉默)“……”
“許愿望前都是得付出代價的,你還沒有付出,愿望不能生效?!?/p>
這家伙跟她在這卡Bug呢?!
過長的沉默讓他沒了耐心,少年猛然掐住她的腕骨。
原本還在她掌心中的臉頂?shù)剿念^頂。
抓住她腕骨的手心依舊在收緊,在觸及皮膚前他卻蜷起指腹。
以后背緊貼頂住的姿勢將她牢牢鎖在懷中。
“我突然反悔了?!?/p>
“你的靈魂真是太讓我感興趣了?!?/p>
“你得留下來,你必須留下來,留在城堡里,永遠(yuǎn)留在這里。”
“你!你不要碰我!”
她猛地將藏在袖口中的餐刀反手舉起,抵住他的脖頸,鋒利的刀刃壓出一道血線,傳來的清醒痛感卻讓他莫名感到一絲久違的暢快。
剎那間某人的呼吸亂了。
“呵……”
鼻尖溢出的一聲輕哼重重落在耳邊,盡管這樣他都沒放開她。
“我猜到你不會乖乖聽話,但是餐刀,你比我想象的更狠心?!?/p>
“我不是在給你選擇,我也不需要你答應(yīng)我什么,你必須留在這里,你的靈魂越是抗拒這我就越要把你留下來。”
猛然壓下腕骨的動作帶著駭人可怖的力度,她的口中難以抑制地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哀鳴,不顧一切刺進(jìn)他脖頸的刀刃卻被眼疾手快地擒住,力道大得關(guān)節(jié)發(fā)出錯位聲,卻又在觸碰后的剎那變得輕柔。
沈夏稚忍著腕骨處斷裂的痛楚,咬了咬牙曲起膝蓋掙扎,頂?shù)剿箙s被少年的骨頭撞得生疼。
身后少年的體溫透過淺薄的布料不遺余力壓近,有力的的手臂橫在她頸側(cè),指腹壓著她繃緊的脖頸線條。
稍稍一掐,就能奪取她的生命。
“這具無趣的皮囊不是你的對嗎?”
“你說皮囊不過是承載的容器,那我就幫你除了這具容器,以真正的靈魂用在留在這里。”
沈夏稚掙扎推拒著,刀刃被他生生握住,滴落的血流到兩人交握的手中,就這樣被他強(qiáng)行調(diào)轉(zhuǎn)方向。
“你,休,想!”
情緒牽扯的波動讓少年悶笑著終于找到了突破點(diǎn)。
“你很在乎這具皮囊?或者說這具皮囊下真正的人?”
“看吧,你明明也有欲望,你想保護(hù)一個承載你靈魂的人?!?/p>
“你究竟想做什么?”
腰身被掌心扣住,冰冷的血珠滴落在她凸起的鎖骨痣上。
“我的時間轉(zhuǎn)換器是不是在你的手上?”
“你抓我來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你想做什么?”
“靈魂,你一直在說靈魂,你是想要的靈魂對嗎?”
這個人是巫師,沈夏稚無法用普通人的視角和觀念去揣度他的想法,更不要說這個人陰晴不定,上一秒還笑著和他講條件下一秒就能將自己才說的話完全推翻。
和不講道理的人講道理……除非她是瘋了。
沈夏稚突然想起和Aras初遇的那一天,他也是這般毫無一絲道理通知她穿越的事實(shí),但每當(dāng)她遭遇意外,他也會拋掉以往說過的所有無情話語,就像像這樣不顧一切擁住害怕蜷縮的她。
Aras是她最開始的羈絆,朋友,家人,也是最有力的支撐。
他與她的關(guān)系早就超越了可以被定義的世俗。
是Aras給了她幫助,自信,偏愛,一切所擁有的底氣皆與他有關(guān)。
可是為什么眼前這個人像他又不是他。
她突然想通一件事,她現(xiàn)在真的好想見Aras.
只要Aras,只要他。
“你想這具皮囊的主人沒事,你想找到你要的人,可以?!?/p>
“心甘情愿留下來,把真正的你奉獻(xiàn)給我,我要……你的靈魂?!?/p>
因為他的話沈夏稚茫然間模糊了視線。
而這人竟然扣下刀刃踩到地上,不顧一切將她扯進(jìn)懷里死死地大力按住。
心跳,呼吸的熱度,久違的生命力。
藏在軀體里那顆早已不會跳動的心臟終于動了。
這個懷抱的溫度甚至讓他莫名發(fā)抖。
指腹緊緊壓在她顫抖的脊背上,血腥味混著身上不似人氣的冷淡,鼻尖甚至能聞到一股燒灼的氣味。
她的指尖死死陷進(jìn)他的掌心,底下的心跳紊亂擾得人無法思考。
答應(yīng),或者不答應(yīng),她嘴上答應(yīng)了但心里呢?能甘心嗎?這個答案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奇怪的氣息因為她發(fā)亂的思緒被忽略。
他將她攬得死緊,染血的手掌按在她后腦的位置,血腥味漸漸蓋住了他內(nèi)心藏起來的怯懦與自卑,眼尾失控地染上一抹紅,右臉的皮囊上隱隱傳來刺痛的灼燒感。
他的意識在消散,緩慢地,悠長地被侵蝕得一干二凈。
得到身體控制權(quán)的人清醒地感知到懷中這具纖薄身軀的腰肢還不及他手掌橫寬,被他單手就能圈住,是她卻又不是她的身體。
“沈夏稚?!?/p>
“沈夏稚?!?/p>
“沈夏稚?!?/p>
喚出的每一聲都像是要把她最深處的靈魂喚醒。
腰肢后的指尖一敲,魔力的磁場頃刻間覆蓋了整座城堡。
在沈夏稚沒有察覺的時候,她已然變回了自己原本的模樣。
他的聲音溫柔到了極致,眉眼間取而代之的柔意將她的整個心提起。
“Aras?”
她的呼吸顫抖著,不穩(wěn)的聲調(diào)里帶著哭腔。
“我在,我在,我一直都在。”
“別怕,我在這?!?/p>
“沈夏稚,一定要聽好我接下來說的話,我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控制這具身體?!?/p>
在忍受劇痛中將她的腦袋更用力地按在頸窩,不讓她看見自己臉上的腐爛,丑陋。
“這一切都是真實(shí)的,你一定要出去,不能被困在這里,不要相信這座城堡的人。”
“找到時間轉(zhuǎn)換器和藏在城堡深處的一幅畫,那幅畫會幫你找到這一切的真相?!?/p>
“你的朋友,家人也在這里,他們會幫你的?!?/p>
“還有一件事?!?/p>
“如果在必要時候請你不要把我當(dāng)成他,我不是他……沈夏稚,我不是他,別把我當(dāng)成他?!?/p>
強(qiáng)勢的動作與他帶著懇求的語氣形成強(qiáng)烈反差。
沈夏稚雖不明白他話語間每句話的意思,但她知道她得答應(yīng)。
“我知道,我答應(yīng)你,他不是你,他也不會是你。”
抱著她的少年指腹顫抖著,下頜抵在她的頸窩,身體的輕微顫動怎么也壓不下。
貪心的后果就是止不住地想要更多,欲望的本能沒有盡頭,一個人只要有欲望便容易生成執(zhí)念,他總是不受控地想要她更多的私心。
“沈夏稚……”
“嗯?”
“既然你答應(yīng)了,那就再寬容我一次吧?!?/p>
“看清我,記住我,只是我。”
她迷茫眨眼的下一秒,后腦被染血的掌心扶住,與這溫柔的緩沖形成強(qiáng)烈對比的是他攻略城池的吻。
指腹掐住她的下頜,滾燙粗舌強(qiáng)勢撬開她的牙關(guān),幾乎帶著自殘的意味徑直長驅(qū)直入。
唇齒相撞的剎那,他只聽見自己腦海深處崩斷的那根弦聲。
那是一直以來束縛他記憶與命運(yùn)的枷鎖,是他自作自受的罪孽,也是他刻進(jìn)骨子里的理性和克制,在此刻,不復(fù)存在。
從他第一次感受到她靈魂到來的那一刻,他就意識到命運(yùn)悄然無聲地轉(zhuǎn)回了原點(diǎn)。
他不能讓她出事,他一定不能讓她死在這里,這是最后一次機(jī)會了……
反正最后都會記住他,倒不如就這樣,恨也好愛也罷,恨比愛長久,最好長久到分不清恨與愛,區(qū)別不出的恨與愛的深刻,他都想要。
“唔……”
她喘不上氣時手指不小心貼到他的臉側(cè),刺痛反復(fù)的入骨愛意反而催生出更深的瘋勁,單手扣住她兩只手腕束在背后,胸口里的心臟跳得驚心動魄。
在她渙散的眸眼中里看見自己此刻扭曲的臉,丑陋的傷疤,再無任何冷靜從容,只剩了撕破人皮的兇狠和貪婪。
換氣的間隙碾過她的頸側(cè),自卑地蓋上她失神的眼睛,眼睫在他掌心中顫動。
他卻越發(fā)狠厲地扣緊她后頸,將口中難言的自卑咽回喉間,換作更兇殘的深吻。
這個吻不知道持續(xù)了多久,抵死纏綿結(jié)束時,他抵著她汗?jié)竦念~角低喘,指腹抹開她唇上混著血色的水光。
“沈夏稚,活著,活下去?!?/p>
“這一次,一定要活下去?!?/p>
尾音消散在再度覆上的柔軟里,吻比剛才溫柔百倍,卻裹挾著更深的絕望。
絕望的失神間,她喘息著無力攀附,最后的氧氣被榨干,眼前的眩暈感更甚。
快失去浮木的她終于意識到了什么,但沉重的魔力磁場開始不穩(wěn)定地碰撞,在這個吻變?yōu)橥r,他不是Aras了。
伸出手下意識地想要抓緊,卻無法面對眼前這個不是他的人。
未等思緒歸位,眼前漸漸暗下去,鐘表的聲音響徹在耳邊。
她知道,一切又開始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