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靠著兩只花豹又勉強撐了一周,出乎我們意料的是,雨季竟然還是遲遲不來。
沒有雨季的大雨澆灌早已枯黃的枯草,就不會有大型的食草動物回歸,這樣的話獅群也會挨餓。我們已經(jīng)失去了太多,承受了太多,再也經(jīng)不起任何打擊了。
獅群在之后的幾天里又陸陸續(xù)續(xù)失去了三只年幼的小獅子,其中兩只幼獅是活活餓死的,因為他們母親根本吃不到食物,奶水供應(yīng)嚴重不足,這才導(dǎo)致那兩只幼獅死亡。還有一只幼獅的死亡原因比較特殊,她生性調(diào)皮,母親早逝,一直是由族里眾多雌獅共同照料,大家都期望她長大成為一位優(yōu)秀的獵手,沒成想前一段時間她那么貪玩和好奇的性格竟然害死了她。她自己擅自做主跑去營地外面玩,結(jié)果冒冒失失地死在了饑餓的狒狒手里。
令我擔憂無比的是,這段時間,八個大齡幼獅中的一只僅次于忠和恩的小雄獅竟然毫無征兆地病倒了。他叫桓,是我的姨媽儀生前誕下的最后一個孩子,是她最小的兒子。我曾經(jīng)承諾過會照顧他的……
桓之所以會病倒,到頭來還是我的錯。上次讓他們幾個合作狩獵兩只小花豹,結(jié)果桓的一條后腿被咬傷,我原本以為草原上受點傷是常有的事,所以沒有很在意,沒想到那道傷口居然感染了。
連著好幾天,桓都只能躺在地上,就算是正常的行走都是大問題。每一天的夜里,營地里都回蕩著他痛苦的哀嚎。我苦澀不已,但我知道這種情況下誰也幫不了他,包括我。我可以很肯定的說,就算他的生母儀還活著,并且她還守在桓身邊,那么即使是經(jīng)驗頗為豐富儀也無能為力。
我根本沒有辦法幫助他。作為家族的族長,我現(xiàn)在更重要的義務(wù)不是照顧桓,而是盡一切可能讓族里的獅子活下去。夜晚,我像往常一樣同妹妹初一起外出尋找食物,路過一個干枯的河床時,我們有了意外的收獲。
那是一只碩大的河馬,我們發(fā)現(xiàn)它時,它正一動不動地躺在河床上,了無生氣。我和初又意外又驚喜,急忙上前查看。直到確認這只大河馬徹底死亡后,我立刻發(fā)出集合的長嘯,初則立即上前撕扯著河馬的皮膚,試圖把大塊大塊的肉翻出來。
沒一會兒,家族成員迅速趕到,大家都已經(jīng)餓了好些天了,現(xiàn)在一見到這么大還是現(xiàn)成的食物,立刻風一般地沖上去大快朵頤。我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除了桓之外,所有家族成員都到齊了。我打定主意,先吃飽,再帶一些肉回去給桓。
煊和赫吃得很滿足,其他家族成員也是兩眼放光,激動得難以描述。我擠在大伙中間,拼命爭搶著這好不容易找到的食物。我們從來不在乎這頭河馬是怎么死的或者為什么會死,只要它能供我們飽腹,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了。
一般來說,我們獅子基本不會吃腐肉,但是現(xiàn)在是特殊時期,只要能有肉,管它什么來歷,我們都會爭著吃。更何況這只河馬又大又很新鮮,一看就是剛剛死了不久,估計是活活渴死或者餓死的。
對于這樣不費吹灰之力得來的美餐,即使放在雨季,我們也會很開心地大快朵頤。
一旁有幾個小的還是第一次品嘗這種血淋淋的肉,有些興奮。他們時不時會被一邊搶食的禿鷲吸引過去,然后追著它們跑幾步,不過他們還是明白食物的重要性的,很快又會重新趴下進食。
過了好一會兒,各個家族成員才慢慢停下進食,開始互相梳理毛發(fā)。煊的兄弟赫也停下來了,他的肚子圓鼓鼓的,正一臉滿足地坐在一旁,悠閑地舔著嘴角的一絲鮮血。然而煊依然沒有停止的意思,他面無表情,一口一口地咀嚼、一口一口地下咽,這河馬肉在他那里簡直就是山珍海味一般。
說實話,這河馬雖然肉多,但是皮糙肉厚,又硬又難嚼,更別提它還是只老河馬呢。但是,它確實是個大家伙,能供大家伙兒飽腹,能找到這樣一頓大餐真是我們的幸運。可以說,上帝最后的良心應(yīng)該還未泯滅。
忠和恩好幾個月以前就開始吃肉了,現(xiàn)在他們倆都把肚子吃得鼓鼓的,但依然學(xué)著他們的父親大口大口地吃肉。我微微抬起頭,看了他們父子三個一眼,忍不住偷偷一笑,繼續(xù)埋頭吃起來。還在一起苦吃的還有我的妹妹初、包括齊薇在內(nèi)的幾位姨媽,還有較大的一些幼獅予封、溫齊。我明白大家前一段時間都餓慘了,每一只獅子都體會到了饑餓到極致的滋味,所以當再一次見到如此豐盛的大餐時,一個個都放開了肚皮,一點都不希望被別的動物搶去。
過了不知多久,我終于起身一屁股坐在了一旁,輕輕地用前掌撫了撫撐鼓得近乎要破開的肚皮,淡淡地一笑。我掃了一眼周邊的族獅,他們大多躺在地上,奇大無比的肚皮很難不引人注目。我又瞥了一眼我的丈夫煊,他還在艱難地咀吞咽食物,直到幾分鐘后他終于撐得再也吃不下了,才不情不愿地停下來。
我淡然一笑,湊上去溫柔地親吻著他。煊微微一愣,訕訕地接受了我的溫情。我愛他,因為他總能把一切事情做到極致,他仿佛永遠不會倒下,他就像是我的靠山,時時刻刻保護著我又支持著我。我也不知我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qū)λ砺度崆椋俏抑肋@代表我真的愛上他了。
煊在附近找了個靜謐的地方躺下來,我也跟了過去。我挨著他躺下,讓他幫我梳理皮毛。
享受著溫暖舌撫的同時,我的目光飄向遠處。有幾位姨媽已經(jīng)帶著撕好的河馬肉往回趕了,她們正要把這些肉帶回去給桓,我知道自己已不用操心桓現(xiàn)在的溫飽問題了。我翻了個身,愜意地把頭枕在了煊的身上。
或許,老天還沒有放棄我們,我在這個時候看見了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