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悶熱氣流吹散了我的平靜,卻驅(qū)趕不了趴在我身上的蚊蟲。我被癢醒熱醒,翻開覆著我大腿的被子,其間景象慘不忍睹。
此時抬頭,沒有想象中的一片星海,只有兩顆星遙遙相望,顯得格外孤獨。
我站在陽臺上,毫不費力就能看到前街古道----那是一條年歲已久的街,有些建筑因過分陳舊而被標為“危樓”,但這條老街在黃昏之時來往人口依舊是絡(luò)繹不絕。
有時和恒走在這古街上,路燈是另一片與人間親切的晚霞,脫了天邊霞的飄渺之感,被人間煙火充盈,這霞燈配著古道,于是我私下給古街取了個名,為“霞燈古道”。
霞燈古道既是有關(guān)恒的回憶的承載地,與此同時于我而言有痛苦的意義----其實恒逝世前仍有一段事故。只是當時我沒與看客提及。
那段時間,恒家中僵臥,而我出去為他尋藥。
診所里人不多,但也說不上冷清。在我對面的座位,有兩位女人坐著等候,其間拿出手機竊竊私語地討論著什么。
也不知她們說了什么,夢里的我竟也掏出手機,滑到了往常??吹馁Y訊。
第一條視頻,一位紅衣男子,頭戴紅花,臉貌似亦被酒氣染紅,幾分癡癡地笑,倒在了我最熟悉的光中。路燈的光灑在他躺的地上,石板貌似也失了寒,變得暖起來。
“多么嬌媚??!”
聲音帶幾分戲謔,讓人覺得不懷好意。
我被氣得兩耳生煙,念在診所里有人在,硬是憋住了直竄腦門的怒氣。
“恒,你為何被人如此戲弄?”我在心里質(zhì)問他,若是他神智清醒,我必定逮著這個視頻向他問個明白。“了解真相之后,你會原諒他嗎?”這句是問我自己的。
可是,在之前與恒相處時,我卻對那些他走向墮落的蛛絲馬跡選擇性地回避。如今的眼見為實,反而是宿命注定的多此一舉。
如今落得如此境況,又何必初啊。我想象自己啜泣地念著恒的名字,恒的名字就化作一灘水,恒也斜斜地歪在我的膝上,好似一灘水,眼里的醉意依舊褪不去。
想象中我要抽身離他而去,可他沉重的身軀讓我被迫停滯原地,我覺得他此刻心里會想:你能離我而去嗎?他幾分期待與狡黠的眼神印證了我的想法。當然這些情節(jié)只在我腦海中上演。
我想我的執(zhí)念之美在于她的破碎,也許是我對恒愚昧的“愛”讓殘缺也成為一種成全。
我閉上眼睛,決心忘了我剛看到的一切,將恒的病治好后與他重新好過。
睜眼,陽臺的風景又添了幾筆。暗夜里只有古街西邊的橋上路燈亮著,燈下站著一個姑娘,她的背影在燈光的渲染下亦真亦幻。
我心下疑惑,打開手機看,已是凌晨三點。出于好奇心和實在無事做,或者是一種不知其源的呼喚,我決定接近這條古街的唯一光源。
也不顧路上風景如何,越臨近西橋,耳畔間的歌聲越明晰,甚至能聽清幾句歌詞。
“小城老街上,
有情人執(zhí)手同徜徉”
是那位姑娘在歌唱。悠揚的歌聲在古街遠曠中飄遠。歌聲越來越清晰。
“夜幕垂鵲橋會,
七夕的念想,
你沒歸我獨醉,
情話無人講”
唱了一半,她頓了一下,仿佛為歌曲結(jié)尾起勢,仿佛又是為我這個不速之客的到來而怔然,此刻的我只差幾步就能到她所站的橋上了,可我卻停了下來。
“也就不用講,
且把濃情化作詩兩行”
一曲畢,站在橋上的姑娘轉(zhuǎn)身,我終于看到了她的臉。她此刻的神態(tài)好像顯示著:我已等候你多時。不知為何,這個想法忽然在腦中竄出。我與她隔橋?qū)ν?/p>
“姑娘,我要送你首詩,題為《問霞一醒》?!?/p>
此話一出,我卻不覺得突兀,只覺得她像是我相識已久的故人,即便現(xiàn)在只是初遇,也是無比親切。
“好,謝謝您了。”
“問藥無醫(yī)恨別離,
霞燈古道斷橋西。
一曲七夕一夢遙,
醒時怨念已散消?!?/p>
剎那間,我仿佛置身于穿梭另一世界的通道,那位姑娘的面容記不清了。我知道,我?guī)е紵艄诺赖挠洃浰槠?,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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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睜眼,我已是現(xiàn)實世界的我了。在這個夢中,我感受到了完全不同于以往夢境的體驗。不同于以往夢境的“神思漫游”,這個夢境無比真實且具有強烈的執(zhí)念甚至嗔恨。夢里走在古街上,那種記憶的涌上就像曾真實歷經(jīng)。概括性描述夢境的感受,我覺得“回憶型夢境”最是妥帖。
從這個夢里,我知道了執(zhí)念是什么,執(zhí)念是真相的污染物,被作踐的情緒的遮羞布。好像還有一口氣吸進呼出的生物,就離不開執(zhí)念的毒害,所以我對此深惡痛絕。
通篇下來發(fā)現(xiàn)有對場景的弱化,前一章重在寫感受,顯得有些空泛。
文末姑娘所唱之歌是許嵩的《七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