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念，何人念？

呵，她文凌嫻念。

她念，念念不忘，她銘記，刻骨銘心，永難忘。

一日不復仇雪恨，她便難以釋懷，她要他們，血債血償。

文凌嫻閉了閉眼，將要奪眶而出的晶瑩強忍回去。同時，她感到掌心傳來的鉆心的疼痛。

疼，很疼，疼入心髓。

方黎靜靜看著她，覺察出了她周身蔓延的哀凄與怒意，也看到了她因用力握拳，而骨節(jié)突出的手背。他沉默不語，也不知此時該說什么。若她是男兒身，此時他完全可以上前擁住她，拍拍她的肩，以表安慰。

可她，并不是。

方黎連單純伸手拍她的肩都不能，因為他清楚，她如今是個十六歲的女子，即使她此時一身男裝也不能改變這個事實。他唯一能做的，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待她自行平復心情。

他能體會此時她心中掀起的驚濤駭浪，因為，他亦然。

雖然文凌嫻如今面部依舊無甚表情，那是因為，她閉了眼，從而阻止她眼底洶涌的情緒蔓延到臉上。

待平復些許，她緩慢睜眼。而方黎也在她眼簾上抬的那一瞬，收回他眼底所有的情緒，不讓她因看到這些而有任何不適。

他知道，受到那樣的刺激還能走出來，定是早已把心包裹得嚴實，如今能重提尚且算是為他露出一絲縫隙，但這并不是讓他肆無忌憚窺探之意。而她定然也不希望看見他露出什么憐憫悲痛的眼神，因為她不需要這樣的悲憫，她要的，只是淡然處之。

不出他所料，文凌嫻在看到他眼底的平寂后的確沒有不適，眸中反倒閃過一絲感激。

都是聰明人，他所思量之處，她亦能。

見她似已撫平心情，方黎試探開口：“凌嫻，你進軍營里來，是要……復仇？”

文凌嫻不語頷首。

“需要我做何事？”方黎徑直詢問。

他知道，文凌嫻是主動找上他的。以她的本事，若不想讓他察覺出她武功招式的端倪，定能做到。且昨日比武之時，她甚至是按劍法順序來使出的，與當年文忠演繹給他看的如出一轍，傻子才不會覺得她此舉是故意引他注意的。

既然是故意引他注意，如今這場面想必也在她意料之中，爽利地交代身份，再重提當年之事，且道明目的是要復仇，那找到自己，定是有所求。

聞言，文凌嫻挑挑眉，她沒想過方黎會如此直接地問她，且甚有但凡自己開口，他便赴湯蹈火在所不惜的架勢。不是她大驚小怪，只是在應招入軍營前，她讓暗衛(wèi)暗中查了，當年父親母親出事，自始至終方黎都未曾言過半句是非，唯在出事后的三個月內(nèi)以靜養(yǎng)的名義閉門不出，難探虛實。

如今看來，倒能探出幾分。自昨日下午到現(xiàn)在，方黎的種種反應，都說明他對當年之事仍耿懷于心，且對文忠這個故友之情似未曾遺忘，還連帶著移加情感到她的身上。

心中有數(shù)后，文凌嫻舒展眉心，迎上方黎略微期待的目光，亦不拐彎抹角，徑直答道：“方伯無需做何事，只當方才之事皆未發(fā)生，我只是昨日比試的奪首之人文簡，而您是主帥，將要帶我熟悉軍營。”

方黎微微凝眉，就這么簡單？那無需她多言，他便能辦到?？峙拢€有其余事吧。

他難得沉不住氣道：“你身為女子，軍中不便之處該如何？”

文凌嫻未打斷方黎，待他急急說完，答道：“新招的行軍大夫中有凌嫻的人，化名夏堯，希望方伯可以盡快安排她做凌嫻的近身大夫?！狈嚼桀h首，文凌嫻繼續(xù)，“如若有何突發(fā)情況是凌嫻解決不了的，還望方伯可周旋一二，其余方伯皆可按規(guī)行事。”

若是她都解決不了的，那定不是小事，不過方黎還是頷首應下。既然上天要給他一個彌補十年遺憾的機會，他定沒有錯過的道理，這算是幫文凌嫻，亦算幫他自己。

至于這個女孩子的計劃，她不多言，他也不會多問?；⒏笩o犬子，他相信她的能力。就如她所言，全當今日之事未曾發(fā)生。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