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時間好像都不再動了。
邊上的那些人都走了干凈,可凌不疑卻還保持著原來的動作,一動不動地跪在那里。
好似一座死氣沉沉的雕像。
程少殷腿有些麻了,她蹲下身,想問凌不疑打算何時走。
卻在觸碰到他的那一刻,被他緊緊地抱住。
程少殷感受到他在顫抖。
凌不疑“殷殷?!?/p>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明明在和她說話,又好似不想讓她聽清楚。
但是她還是聽清了。
因為他每個字都說得很慢,也很重。
凌不疑“好像大家都開始討厭我了?!?/p>
她斂下眉,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似在安撫。
程少殷“不會的。”
其實這三個字實在是有些敷衍,可他卻如同抱住了深海里的一顆浮木一般,將她抱得愈發(fā)緊了。
她有些不舒服地蹙眉。
程少殷“你壓到我的肚子了?!?/p>
他便又慌亂地松開了些,卻始終不曾將她從懷里放出。
凌不疑“殷殷,永遠(yuǎn)都不要討厭我好不好?”
別人怎么看他,他都已經(jīng)無所謂了。
或厭惡,或喜歡,那些情緒于他而言已經(jīng)不再重要了。
他只奢求著,渴盼著她的喜歡,根本不敢再一次承受她那雙裝滿了厭惡的眼。
凌不疑“別討厭我?!?/p>
平時肅冷的聲線在這一刻好像隨時都會崩裂,只需要她的一句話,一個眼神。
甚至,什么都不用干,就這么冷眼看著就足夠摧毀他所有的心理防線。
程少殷“好?!?/p>
她唇角微微揚(yáng)起,因為沒帶什么情感,所以語氣很輕。
程少殷“我保證,永遠(yuǎn)都不會討厭你。”
*
凌不疑陷入了一種極其尷尬的位置。
他依舊是那個有著諸多權(quán)力的光祿勛副尉,可,在文帝某次下朝前一句輕飄飄的話之后。
有很多人意識到,這位從少年時期便一直得文帝喜愛的少將軍,可能要失寵了。
文帝“古云一視同仁,今日以后,光祿勛副尉也同其他子臣一般,上朝前收繳刀械?!?/p>
如果說,這還只是他們想多了,可文帝之后所做的那些,便將他們那些猜想給做實了。
都城周邊的亂民暴動,凌不疑主動請纓前去剿滅,可文帝卻沒有任何要搭理他的意思,派了一位許久都未曾出兵打戰(zhàn)的武將去。
文帝“你夫人待產(chǎn),你哪里都不必去,好生陪著她就是,到時候出了什么意外,朕可擔(dān)待不起?!?/p>
其中諷意無人聽不出。
凌不疑垂下頭,沒人看出他此刻是何情緒。
身邊的梁邱兩兄弟將他眼里的難過看得一清二楚,卻不知該說些什么。
梁邱飛“事情怎么就變成今日這幅模樣。”
梁邱飛深深地嘆了口氣,他平日一向愛笑,可這段時間,也笑不出來了。
梁邱飛“若是不把夫人送進(jìn)宮,這一切,是不是都不會發(fā)生了。”
梁邱起喉頭一梗,嘴上斥責(zé)梁邱飛莫要胡亂說話,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也會升起幾絲悲涼的心。
為少主公,為冬至,為阿飛,也為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