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淡淡的,似是嘲諷,又像憐憫。浮云一下子愣在那兒了,但宋笙下一刻卻又笑了,燦若夏花:“大人什么時候出發(fā)?帶上小人好不好?”
浮云打消心中疑惑,也笑看回應(yīng)宋笙,她笑起來時,眼睫團扇,如三月沾露的杏花,十分嬌艷美好。但說出的話對于宋笙又是無比冷酷,她說:“不好。你就在府里待著,哪兒都別想去。”
宋笙臉上的表情一時凝固下來,他斂了斂眼瞼,強打起笑意:“行吧,大人要照顧好自己啊?!?/p>
浮云斜睨了宋笙一眼:“你這語氣……,怎么搞得跟生離死別一樣?”
“哪兒有?”宋笙笑得有些心虛,“大人拋棄小人到滄州獨自享樂,小人能不傷心么?”
浮云感到深深的無語,伸出一根手指頭搗了下宋笙的額頭,并朝他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第二天浮云就出發(fā)了,臨行前宋笙塞給了她一個香囊,里面裝著一張他自制的平安符。浮云也沒拒絕,揣上它就出發(fā)了。
相府的車隊是晚幾天出發(fā),浮云和水沚則是提前幾天過去暗訪。
她們一路上快馬加鞭,五日后堪堪到達了滄州。為了防止泄露身份,浮云還換上了女裝。梧國開放,女子可以和男子一樣在外露面,不會有人說三道四。
令浮云沒想到的是,滄州的情況已經(jīng)這么嚴重了。
嚴重的水患使今年顆粒無收,朝廷的救助不過杯水車薪,引發(fā)了餓殍,難民們四處逃離、流離失所,滄州城更是只許進不許出,甚至一些餓急了的人們發(fā)急上了山,落草為寇,形成了匪患,而且已經(jīng)頗具規(guī)模。
“從京城直接撥下來的糧草——”浮云猛然頓住了話頭,她看見許多的難民盯著她們,眼眸深處仿佛泛著綠光,像極了惡狗。令她毛骨悚然。
“走,去找知州?!备≡菩睦锖ε拢詮姄沃?,只有腳下加快了步伐。
然而,她們就連到知州府的那短短一段路都沒走完。剛轉(zhuǎn)過一個彎,就見有一群人在那兒,看樣子已經(jīng)等了有一會兒了。雖然浮云和水沚都會武功,但這些人都是餓極了的,早就不顧生死了,況且雙拳難敵四掌,她們哪里又敵得過?浮云見她們逃不了了,只好把身上錢財全拿了出來。
那些人很快就爭搶了起來,有的找到了,有的沒搶到。沒搶到的人把目光放到了剛溜了沒多遠的浮云兩人身上。
浮云和水沚互相對視了一眼,分兩頭拔腿就開始狂奔。那幾個人跟在她們后面窮追不舍。幸好那幾人餓得久了,已然沒有力氣,沒追太久就不得不放棄了。
浮云用衣袖擦了擦汗,沒有著急去找水沚,而是開始打量周圍的環(huán)境,不同的街道卻是一樣的場景。特別是其中一個老人,用恨不得剜去浮云血肉的目光盯著她。浮云心里忍不住一個激靈,她熟悉這眼神,當(dāng)時她和姐姐躲起來時,她也用過這眼神去看那皇宮,看那皇宮里的坐著的那個女人,也就是太后。
但,她應(yīng)該和那老人無怨無仇才對啊。
浮云看著那老人,慢慢地蹲下來。老人的眼睛里充滿了恨意,浮云的眼睛里卻有著理解,充滿了共情。這兩種目光相碰在一起,漸漸地,老人猛得別過了頭,他慢慢地轉(zhuǎn)身回到了自己家里。浮云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