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停泊多久的船只都要離開港口,我也不例外,我終歸于大海了,盡管這座港口承載著我所有的思念與回憶。
當(dāng)啟明星高高掛在空中時,我脫下鞋子,一步步走在松軟的沙子上。皎潔的月光,碧藍(lán)的海域,腥咸的海風(fēng)。
一切那么靜謐,那么美好。飛鳥還沒有沒有去擁抱初生的暖日,浮云還沒有親昵蔚藍(lán)的天空,我站在礁石上,吹起了熟悉的曲目。
我第一次遇見你,就是在這里,你還記得嗎,潮?
我回首,卻見你出現(xiàn)在眼前,急匆匆地向我奔來。我笑了笑,什么也沒有說。轉(zhuǎn)身便俯沖而下。
在那最后一刻,你也沒有抓緊我的手。
我與你相遇在這片海域,也分別于此。我最后看見你跪倒在礁石上,噙著淚,別過頭去,你我相愛一場,就此分別,亦或是完美之至。
我墜入海中,深秋的海水冰涼地刺骨,我來于大海也歸與大海,潮水將我托起,慢慢地?fù)崦?,似乎在安慰受傷的子嗣。魚群無拘無束地游行,柔和的月光灑在海底,折射出美麗的光景。
我輕輕地?fù)肀С彼?,它回?yīng)著,親昵著。將我托上水面,隔岸看著遠(yuǎn)方港口繁華的燈火,仍由晚風(fēng)親吻臉頰上的毛發(fā),我伸出指爪,依傍在身旁的梧桐上。遠(yuǎn)離港口的島嶼孤單的,寂寞的,向往著,遠(yuǎn)方的燈火闌珊。
該說是慶幸嗎……
巨浪折斷了桅桿,風(fēng)暴正向我們靠近,雨點打在甲板上不停作響,我有些站不住腳。或許今天就要殞命于此了吧,宿命,不可違逆。
滔天的巨浪打翻了船只,我被晃暈過去,眼前是一片的黑,什么也看不見,虛無,縹緲,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
“喂,你還活著嗎?”有人輕輕晃動著我。渴,好渴,我身上的水分似乎全流失掉了,我張了張嘴卻又說不出話,只能微弱的吐息:“水……”
當(dāng)清涼的淡水劃過我的嘴角,我感覺舒服了很多,不再饑渴,就又閉上眼睛昏昏沉沉得睡去。
母親……我想你……我伸手去擁抱她,她卻又消失不見,幻影,隨著浪波消散。我猛的驚醒,扶著額頭郁郁寡歡。
“休息的怎么樣,你的精神狀態(tài)看起來不太好,來,把藥吃了,你昏睡了四天多,我還以為你撐不下去了?!彼实男β晜鬟M(jìn)小屋內(nèi)。
進(jìn)來的是一只白狼,他很高,很年輕……我似乎找不出形容詞來形容他,他行為舉止似乎與常人不同,但穿著卻又很樸素。我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看,他似乎有些害羞,臉紅的別過頭去。
“你……你看什么啊,唔,快把藥吃了……對了,這身衣服你看下尺寸大小合不合適,剛撿到你的時候,你的衣服被海浪撕碎了,渾身是傷,我就把你安置在這里,給你包扎了一下……”說到這里,他用手捂住臉,卻又開條小縫看著我。
“我,我不是故意看的……你身材真好……”然后又別過頭去,看得出,他臉紅了。
身體虛弱,我無力地笑了笑,接過他手里的藥,轉(zhuǎn)頭問到:“最近今天的藥錢多少,我給你?!彪S手拿出一枚盧卡。他連忙擺手:“一盧卡太多了,不行不行,救你是我自愿的,不要錢……”
羞澀的少年呢,我只好把金幣收起來,然后吃藥。藥的味道很不好,嘗起來像德蘭草,我砸吧砸吧嘴,示意并不可口。
他抬頭盯著我,隨后用一長串問題險些把我砸死,看出來了,是個話癆,但我并不討厭,倒有點符合我的胃口?!跋壬惺裁窗?,先生多大了啊,先生來自哪里啊,先生的身材怎么練出來的呀?”
“我叫汐,來自萊塔尼歐,我今年21,身材嘛……和長兄練劍的時候練出來的?!毕胂氘?dāng)初被打的渾身是傷,又有點心酸,我的劍術(shù)不如兄長,總是被父親罵的狗血淋頭。
我拿起一個黑莓放進(jìn)嘴里嚼,現(xiàn)在的黑莓有些酸澀,不是那么可口。
“那現(xiàn)在,你是不是也應(yīng)該回答我的問題了?”
我把問題拋回去,他咕嘟著:“我是潮,這里是薩林卡,我17歲了?!蔽倚χ念^,他卻也沒有抗拒。狼不是不怎么讓人摸頭嗎?我也沒多想。
房間里只有一張床,夜晚的時候我們只能擠在一起,床很小,我只能讓他枕著我的肩膀。他很可愛,總是緊貼著我,我也會把手搭在他身上。晚上我總喜歡和他講講萊塔尼歐的神話和英雄故事,講述航海的生活。病好了一些的時候,我會和他去海灘上看看星空。
我喜歡抱著他,毛茸茸,很溫暖。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就不曾體驗過抱著人睡覺了,母親在那時候被酗酒的父親打死了。想到這里我總是攥緊拳頭,那個該死的家伙,身為爵士卻而非紳士。
在家里我總不受待見,家里對于我來說就像煉獄,與其這次是下海歷練,倒不如是說給了我逃離的最好的機(jī)會。
我?guī)Я?46盧卡,這是普通人一輩子,哪怕三輩子都用不完的錢,這也是我所有的錢。
我撫摸著熟睡的潮,他趴在我的肚子上,他還是改不了睡覺亂動的習(xí)慣,但這樣也好,無拘無束的。我摸摸他的頭,在額頭上親吻了一下,吃了口黑莓就睡了。
可愛的小家伙……
我不否定我對他有點想法,他很單純,很天真,總是喜歡和我黏在一起。
潮,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