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剎那間閃過萬千思緒,韓子高用多年練就的忍耐力,維持了平靜的外表。
在來人進門的一瞬間,他甚至還用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趙王越正留意著他的反應。
他能有什么反應?不過是久別重逢的陌生人罷了。
韓子高面無表情的看著走進來的人,也許是分別了太多年,第一眼看上去,還真有點陌生。
韓子嘉穿著一身灰色的長袍,雙手被束在后面,一副階下囚的樣子??伤募贡硡s挺得筆直,不卑不亢,也沒有半分行動不便的局促。
他仰著臉,讓人一眼就能看到他右臉頰有一道丑陋的傷疤,用眼角一直蔓延到下顎。雖然已經(jīng)結了痂,長出了新肉,愈合了很久,但還是看得出來當年應該是兇險至極,應是吃了不少苦頭才熬了過來。
也許是這一道傷疤破壞了韓子嘉的面相,韓子高盯著他看了許久,才隱約從眉眼間看出了一點當年熟悉的模樣。也正是因為這道傷疤,兄弟兩站在一起時,看不出來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韓子高不知道韓子嘉有沒有認出他來,因為后者的目光直接越過了他,直直的定在了趙王越的身上。
兩名內侍在外面站著,并沒有進來,而是識趣的關上了門。
“公子嘉,請坐!”
趙王越抬了抬手,示意對方坐在下方的席位上。
韓子高嘲諷地勾了勾唇角,趙王越的這個稱呼,其實就表明了他對待韓子嘉的態(tài)度。在趙王越的心中,壓根就沒有把韓子嘉當什么安王,在安城的那點反抗勢力,被掃平也只是時間問題。這不,隨便哪路趙軍騰出手來,順便去一趟安城,就把韓子嘉帶來了。
這么多年,兄長還是這么的不自量力。
明明韓國已經(jīng)覆滅了不是嗎?
明明他已經(jīng)不是韓國的大公子了,可以隱姓埋名,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一輩子,不是嗎?
為什么還要為之拼命?
為了永遠無法重建的家國天下?
韓子高并不同情兄長,他甚至覺得兄長是求仁得仁。既然兄長選擇走了這條不歸路,那么現(xiàn)在這種狀況,應該也在預料之中。
至少,比被俘后直接秘密處死,要好多了。
也許是他渾身散發(fā)的陰冷氣息與怨念,讓韓子嘉有所察覺,韓子嘉把目光投在了他身上,神色自若的問道:
”這位是?“
韓子高不敢讓趙王越親自介紹,連忙拱手道:
“在下,中車府令,韓子高?!?/p>
在報名字的時候,韓子高極力克制自己,不讓自己露出半點端倪。
“哦,這個名字,倒有些耳熟?!表n子嘉挑了挑眉,右臉頰上的傷疤也隨著動了動,顯得更加猙獰。
趙王越卻并沒有和他繞彎子,右手敲了敲桌面,急切的追問:
“嘉哥,高兒呢?”
若不是昨晚韓子高親耳聽到趙王越要殺自己,也完全無法相信眼前這位情真意切的趙王和昨晚那個下令對自己“格殺勿論”的趙王越是同一個人。
“高兒?”
韓子嘉的眼神迷茫了片刻,隨即悵然道:
“哦,你說高兒啊,他早就死了,死了很多年了。”
韓子高對上了韓子嘉的眼神,看清對方眼中復雜的情緒,才知道對方早就將他認了出來,而且也知道他并沒有暴露身份,便也默契的什么也沒說。
是尊重他的選擇,還是說……知道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