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被拉開的瞬間,溫暖的陽光照在了淺色地板上,房間突然明朗了起來,卞若玨站在光里面,變成了剪影。小女孩那雙早就習慣了黑暗的眼睛在此刻有些不適應,她條件反射地抬起手,擋去了刺眼的光芒,但她還是透過指縫,記住了那逆光直立的身影。
她記得他拉開窗簾之后,他便坐在她身邊,問她好點沒,一如蘇醒時初見,接著他又問她愿不愿意跟他去警局,她本能地往后退了退,雖然難說以后會怎樣,但她至少現(xiàn)在不想被一群陌生人圍起來回憶她黑暗的過往。
卞若玨“既然你不愿去,那就繼續(xù)在我家先住著吧?!?/p>
卞若玨見她不愿去警局,也不再強求,便對她笑了笑,然后揉了揉她的小腦袋
卞若玨“我準備早飯啦,好了叫你?!?/p>
他手掌抬起的瞬間,有一股好聞的氣味悄悄地跑到了她的鼻子里,那股氣味好似蘊含著萬物蓬勃的生命力,與她從前生活的那充滿黑暗、恐懼、惡臭和骯臟的世界截然不同。
她依舊如剛才坐在床沿,絲毫未動,但因為臥室的門開著所以她可以聽見卞若玨在外面“叮叮當當”忙活早飯的聲音,她一時間有些恍惚,好似重生了一般的恍惚。
她沒有告訴卞若玨她的來歷,她自有記憶以來,就和一群自稱她親人的大人們四處討飯,當然身邊也不止她一個小孩,大家都一樣過著任人打罵的日子,后來她才弄明白,那些人根本不是她的親人,而是人販子,會在小孩子落單的時候趁機將其擄走,而等待他的便是無邊黑暗的世界,不知道何時光會照進來的世界,又或者光根本不會來臨的世界。
在街上乞討的時候,她也會幻想,自己是不是也曾有過家,如果她不在這里,會不會也會像那些有父母寵愛的孩子們一樣,有新衣服穿,有干凈的飯菜吃,有學可以上。
然而厄運落在你身上,便是想逃也逃不掉。
后來,一個與她還算交好的小女孩在她之前迎來了初潮,得只此事的人販子已經(jīng)計劃把那個孩子賣去山區(qū),如果再不想辦法逃走,只能淪為生育工具,可是逃得走嗎?沒有人知道。
那個小女孩很快消失了,她不知道那個孩子被帶去了何處,但是她知道,自己已經(jīng)十歲了,如果就這樣坐以待斃,最后也會落得那樣的下場。
與卞若玨的相遇似乎是命里注定的一般,那段時間,她因為身上到處都是潰爛的傷口,傷口感染導致高燒,但是人販子自然不會幫她醫(yī)治,她只記得自己隨著一堆廢品被塞進面包車,車里擁擠的空間讓她喘不過氣,她悄悄地打開了一點車窗才好過一點。而這個時候車子突然“砰”的一聲,好似撞上了什么東西。她模模糊糊記得有人走過來和人販子理論,而人販子又驚恐于自己這些違法勾當被路人發(fā)現(xiàn),趕緊花錢了事。她便是在此刻,翻窗從車里逃走了,但高燒加上體力不支,她很快暈倒在路邊,倒下去的時候她想,這也許又是一次失敗的逃跑吧。
可是她醒來之后,卻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干凈的病床上,還有一個年輕的男人坐在病床前捧著一本書在看,見她醒來后,他便立馬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
她后來才知道,在她昏迷不醒的這些日子里,一直都是他在照顧自己。她想她是付不起醫(yī)療費的,于是吞吞吐吐地跟他說錢的事情,可是他卻擺擺手,說錢的事情不著急,看病要緊。她想起那些連干凈飯菜都不給她吃一口的惡人,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卞若玨“怎么了這是?”
卞若玨趕緊拿出紙巾,替她擦了眼淚。
卞若玨“好了,乖,不哭了啊,等我找到你父母,就把你送回家。”
小女孩“我沒有……我沒有家……”
卞若玨“誒?”
卞若玨有點詫異,自己難道撿了個孤兒?
卞若玨“沒有也沒關(guān)系?!?/p>
卞若玨把紙巾塞到她手里,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小蛋糕,替她撕開包裝袋接著說道。
卞若玨“要是不介意,你可以在我家住一段時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吧?!?/p>
卞若玨是有工作的,所以住院期間他時常要中途離開,但是很快又回來了。后來她才知道,他是一個英語老師,剛?cè)肼?。為了照顧她請了假,只要沒課就可以過來照顧她。
他除了會帶一些好吃的給自己,還會給她念他正在看的小說,雖然她不太聽得懂,但她喜歡聽卞若玨念故事的聲音。
卞若玨以為他和這個小孩子相處了這么些天算是近乎了,然而她依舊對他沉默寡言。
警方說她受過這樣的身體創(chuàng)傷,以及很可能經(jīng)歷了非常悲慘的遭遇,只能等她慢慢敞開心扉再做進一步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