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和樓垚去河東為樓老夫人買禮物，你跟去作甚？”何昭君嫌棄的說。

何、樓兩家交好，她和樓垚的婚約自是從小就定下的。雖然她看不上樓垚文不成武不就的樣子，但是面子上得過去。

過段日子是樓老夫人的生日，她作為樓垚的未婚妻，自然是該去的。禮物也要選的隆重。

“阿姐，不可以嘛?！焙午坨鄣哪请p杏眼里布滿了失落，像是被雨打的荷苞，落了一地頹靡。

這個便宜妹妹真是漂亮，美人心碎的模樣讓何昭君這個顏狗忍不住的沉醉。

‘不過，還是不能讓她跟出去?！握丫舐暰芙^:“不行，不能帶你，你給我在府里消停呆著?！?/p>

鑒于何幺幺癡傻遲鈍，何家人不敢放她出門。即使是外界也只知道何家有兩個姑娘，卻不知道小姑娘何幺幺究竟是何種模樣和性情。

“貌美且愚蠢，要是到外面去，定會被哄騙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焙畏蛉穗m然討厭何幺幺的出身，但她并不厭惡這個孩子。

她呆傻呆傻，看人目光澄澈透明，總愛笑，跟在她身后喚她“阿母”。何昭君便是隨了她的性情，何夫人對何幺幺雖然嫌棄，但也算是照顧。

將軍何勇是個大老粗，不怎么在家，家中的事務多是何夫人把持。即便是何幺幺是妾室所生，她也從未少了她的吃穿用度。

相反因為她的癡傻愚鈍，何夫人反而更照顧她。就像是今天何幺幺的這幅打扮，就出自于何夫人之手。

何幺幺失落的低下頭，她為數(shù)不多的出府不是跟著阿母就是跟著阿姐。

她們不許她一個人出府，她知道她自己不聰明。

“那阿姐，我等你回家?！睂ι夏请p濕漉漉的杏眼，何昭君難得心虛，大不了回來給她帶些吃食，這個小傻子。

“小姐，我們回去吧！”丫鬟荷娘扶著自家小姐，大小姐一直嫌棄小姐，可小姐總是喜歡黏著大小姐。

少女低低的應聲，看來又要回去讀書了。阿母說，她腦子不靈光是因為在娘胎里悶得太久。

所以她做什么學什么都慢吞吞的，呆呆的。

一本《史記》她看了九年還沒讀完，連夫子都忍不住說:“可能，這個女娃天生就不適合讀書?！?/p>

夫子本想說些更難聽的，可對上那雙澄澈的眼睛，他的話咽下來了。

對這位小姐，他的建議是:“女子無才便是德，可以不用勉強讀太多書。”

何夫人:……

我朝民風開放，女子無才便是德這種話早就是糟粕，能讓夫子說出這般話來，這個丫頭真是不開竅。

不過，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可也不能放任她做個不識字的蠢丫頭，這該如何是好?！焙畏蛉藝@氣，她雖然不喜歡她的出身，但畢竟養(yǎng)了她十四年，也被她喚了十四年的“阿母”。

跟在何夫人身邊的總管笑道:“夫人仁慈?！?/p>

“我們何府不需要姑娘家嫁過去聯(lián)姻，況且，交好的樓家有昭君了。這個丫頭我不打算把她嫁給什么世家子弟，以后找個門第不高的老實人家，讓她平安一生便好?！焙畏蛉撕攘艘槐K茶嘆氣道。

“我也不怕別人說我這個母親偏心，這丫頭傻乎乎的，太聰明的她拿捏不住?！?/p>

平嫁或下嫁——這是何夫人一開始為她設想的道路。

“夫人良善考慮周全?！笨偣苜潎@道，身為主母為一個妾室的孩子思慮如此周全本就是大度難得。

“若是下嫁的話，那二小姐也不必要多讀些書?！?/p>

何夫人皺眉放下茶盞:“不行，書還是要讀的。我可不信什么女子無才便是德，本來人就傻，不讀書更傻了?！?/p>

總管一看夫人這副模樣，心里有了考量:“夫人，可記得我朝有位才子——袁慎?！?/p>

“聽聞他天資聰穎，少年天才，若是能請得到這位，想必二小姐的學業(yè)定會一日千里。”

袁慎的大名誰人不知，只是他剛及冠不久，而自家這個還未及笄，這男女有別，是不是不太好。

不過何夫人轉念一想，這袁公子眼界極高，就算是請，他也未必來。就算來了，她家這個愚笨的，人家也未必看的上眼。

“有理，去上帖子吧！”

何幺幺的閨房并不大，卻布置的十分溫馨。她的丫頭荷娘每天都會換新鮮的花放在花瓶里，荷娘十分能干，會把屋子打掃的干干凈凈。

“小姐，真棒，又寫完了一張大字?！焙赡镔潎@道，而幺幺也不覺得她哄小孩的語氣有什么不對。

幺幺笑起來非常乖巧可愛，像是一只漂亮的貓貓，等待梳毛。

“嗯嗯，累了嗎，要再寫一張嗎？”荷娘試探的問道，自家小姐做事慢吞吞的，別人寫了十張，她可能就寫了一張。但小姐的態(tài)度是認真的，最起碼她的每張字都寫的很好看，清秀規(guī)整。

“好，再來一張?！?/p>

那雙杏眼耀眼極了，她望著荷娘笑容燦爛。

袁慎這邊突然收到了何府的帖子，正在和老師吟詩作對的袁慎一時摸不著頭腦。

“何府，我與其交集不多，怎么會與我上帖？”

他打開一看，發(fā)現(xiàn)帖子是何夫人發(fā)的，她想讓他為何府的二小姐啟蒙教書。

“若是天下人都有需求，我還能去教天下人。”袁慎自負清高，正準備讓小廝回絕。

“何府還有二小姐？”皇甫儀若有所思。

袁慎見老師有興趣便開口:“聽說何家的二小姐是個癡傻之人?！?/p>

“雖然癡傻，但看何夫人待其很是上心，你無事去當個先生也不錯。何將軍近期會回來，我們素來與何府無交集，這是一個好機會?！?/p>

皇甫儀笑容和藹，他扣了扣桌子，手指沾著茶水寫了一兩個字。

何勇。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若是可以由二小姐接近將軍，哪怕癡傻又如何。

袁慎了然笑道:“老師高見?！?/p>

他起身寫了一封信，應允了此事。此時的袁慎還不知道，他要教的人是那年花燈節(jié)，抱著王八和他比瞪眼的小姑娘。

他更不知道的是，他此時不放心上的少女，未來會讓他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