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熹微,文德殿的大門金碧輝煌,在旭日東升的情境之下宣言著莊重高貴的號角,所有的侍衛(wèi)仿佛一樽樽肅穆的雕像,如畫龍點睛的藝術品,一切宛若渾然天成,氣勢宏偉。
殿內,玉爐沉香,清新襲人,讓人霎時間明目心靜,等待著歸宿不定的審判。
長方寬敞的金絲祥龍塌上,一位男子戴著鑲金映翠的雙鶴嘯天玲陽冠,黃袍著身,卻是面色凝重,眸子里鉆過幾絲胡疑。
“你此言可有證據(jù)???”
跪在玉地之上的女子一身衣衫襤褸,墨發(fā)凌亂,頗有些受刑的痕跡,她面色蒼白著,卻眸色堅定,聲音狠厲:“陛下明查,那日喬夫人來程錦繡坊與我一敘,她給予我?guī)装隳掖f是逢在她要定制的衣裳里,還能加些錢財,誰知當時突然有人外頭鬧事,我就出去了一遭,好些時辰才回來……”
“這么說,你的意思是她趁你不備而在公主的要的桃花刺繡帶中藏了毒?”
朱華吟神色自若:“難道不可疑么,陛下,她經(jīng)常來定制衣裳,也是與民女相熟的,這程錦繡坊的一些分類擺放的地兒她也能摸個七七八八的,況且我原來也不知是公主要的東西,又是用來裝點花樹的飾物,藏得也不謹慎?!?/p>
這理頭倒是齊全得很,蕭帝眼里頭藏著不明的笑意瞟向了一旁的羅俎,他只是低著頭,倒也不知該不該言。
卻是在思慮之間,忽聞外頭傳報一聲:“三皇子到!”
朱華吟面色不定,微微抿唇。
只見重疊玉門之后,迎面走來一位少年,一身山梗紫色的長袍上繡著形態(tài)不凡的金線麒麟,氣宇軒昂,平日默默無情的面容里有了些急慌的色澤,但一舉一動,仍是恭敬有禮,莊重大方。
“兒臣參見父皇?!?/p>
他彎下腰,微微低了些頭,視線不經(jīng)意地落到了一旁的朱華吟身上。
一陣輕蔑的意味打量過來,女子平靜淡薄的神色里似有著不明的怒意,干澀的唇邊閉合得緊。
蕭帝還正好想著他呢,如今自己的人竟癱上了這等子事兒,欽序啊,你可是最近有些不講分寸了……
“來得正巧,你就好好聽著。”蕭帝冷冷得瞥了他一眼,啟唇道。
朱華吟見此,又道:“更何況,民女在翻找藏柜中,也發(fā)現(xiàn)了些異樣,民女一些未繡完的針線擺放時也是頗有講究的,但看到時卻有些凌亂不對勁兒,如此種種,我當時雖沒有生疑,但如今想來,卻是處處蹊蹺的?!?/p>
蕭帝面色復雜,還未開口,只聽一聲明若緒風,淡漠無痕的嗓子。
“你說了這么多,不過是一人之言,如何能給人說服?”
蕭欽序一句便堵了她的話兒,目送寒光。
“我就曉得,你們不是還要些從東邊西邊拿來的證據(jù)么!哼,我說實情又如何,倘若被這旁人一糊弄,還不是有苦說不出么……”說到這兒,倒是梨花帶雨來了,可蕭欽序眼疾目明,她根本沒有淚。
這話兒,可是又讓人撲朔迷離了起來,卻不知是信還是不信呢?
朱華吟觀察著二人:“罷了罷了,我說不過你們的,只是可憐了那程錦繡坊,我一起日日夜夜熬著針線的姐妹們,若是倒了,她們著窮苦命兒又該如何是好啊……”
以情動人么,蕭欽序銳利的眸子飛速地踱過一絲不屑。
這程錦繡坊的東家,還真夠不一般呢。
“我大晉素來揚法立威,處處事兒都要以理據(jù)相對,你如此作為,可是丟理棄證,自甘墮落!怎么,你還要違反法紀不成?區(qū)區(qū)刁民,如此挑唆滋事,真是大膽!”
蕭帝可是通透的,她這些個意思,污蔑了皇權,還擺出個示弱的樣兒,反倒她一人是干凈苦命人了?
真是無知蠢婦!
卻是此時,門外一位男子緊衣闊臂,眉豎眼圓,進來行禮,看樣子是個官品不錯的侍衛(wèi),粗聲來報:“陛下,今日有一位婦人偷闖程錦繡坊,已被我等抓住,還望圣上定奪!”
蕭帝眉心一皺:“可查著是何人?”
“是……喬家夫人,喬瑾寒。”
一旁蕭欽序瞬間頭腦有些空白,怎么會,這喬家明知火已燒身怎么還敢往槍口上撞,還被逮了個正著,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兒……他思緒亂得緊。
蕭帝繼續(xù)詢問:“她為何前去?。俊?/p>
“她說是去討要制定好的衣裳,不過……”
朱華吟謹慎地瞧著蕭帝,卻見他一陣難堪的苦笑,蕭欽序似還想說什么,卻被蕭帝一個陰狠的神色兒回絕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