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由于二人昨日都休息的很早,故而也起的很早。
天邊剛剛泛白,青辭就已經(jīng)在涼亭里坐著了。夜槿軒緩緩走了過去,也坐了下來。
“昨夜睡的可好?”青辭抬起頭問道。
夜槿軒點了點頭,“挺好的。”
青辭笑了笑,心中了然,看來他們昨晚沒聊多久啊。
夜槿軒不知道青辭內(nèi)心的想法,只是將齊羽告知自己的話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并問道:“師父,您怎么看?”
青辭揭開了石桌上的茶壺,看了一眼,里面裝的還是軟煙茶,她冷笑了一聲,道:“又是花?這也未免太巧了吧?!?/p>
“是啊,最奇怪的是,為何要運這么多花去京城,這花除了做觀賞之用,也無其他用處了吧,而且極易落敗。”夜槿軒的意思是,沈家從事香料生意,就算要進貢給朝廷中人,也應該運送香包之類的成品才是。
“還有一點,你可曾聽說過沈家大面積種花之事?”青辭問道。
夜槿軒搖了搖頭,但他懂了青辭話中深意,“從未聽說過??墒窍裆蚣疫@樣的大戶商賈,倘若真的大面積種花,那又怎么會不被泄露一點風聲呢?”
“是他們刻意掩藏了,就連運送貨物也是秘密進行。這說明什么?”青辭又問道。
夜槿軒眼睛一亮,“說明沈家種的花是不被允許,甚至是強令禁止的!”
“沒錯,但具體是什么還有待查明?!鼻噢o說道,“看來我們今日有的忙了。”
“又要去原配夫人那里,又要去沈家書房?!?/p>
“書房?”夜槿軒有些疑惑道,“哦我明白了,師父是想去那找找有沒有留下轉(zhuǎn)運文書之類的東西?!?/p>
“嗯?!鼻噢o點了點頭。
“那確實,今日有的忙了?!币归溶巺s并未因此而感到疲累,反而躍躍欲試。
“我們先去會會那原配夫人吧?!鼻噢o提議道,“等到了晚上再夜探書房?!?/p>
夜槿軒點了點頭以示贊同。
有了上次的經(jīng)驗,二人輕車熟路地就來到了小屋門口。
看著青辭就要直接推門而入,夜槿軒驚了一下,問道:“師父,我們就這樣直接進去嗎?”
青辭點了點頭,“當然啦,你是怕那軟煙茶還有效果?”她笑了笑,拍了拍夜槿軒的肩膀,“相信你的吸收能力。”隨后便直接拉著夜槿軒推門而入。
此時看到的景象與那晚截然不同,“師父,這里的霧氣散了。”夜槿軒四處環(huán)顧著。
“沒散,只是障眼法罷了?!鼻噢o施了一個術(shù)法,破除了此處的迷陣。
一股狂風刮來,夜槿軒眼皮不受控制地閉上了,等他再睜開眼睛時,眼前的景象全都變了。
天空灰蒙蒙的,他們周圍都被霧氣籠罩著,仿佛一下子就天黑了。
夜槿軒內(nèi)心一驚,看著遠方一處霧氣濃郁得發(fā)黑,問道:“她是在那…嗎?”
“走?!鼻噢o眼神一凜,便快步向那處靠了過去。
待靠近至僅剩三尺之時,女人冰冷的聲音響起,“來者何人?莫要再靠近了?!?/p>
青辭停住了腳步,倘若他們再向前,恐怕女子又會像上次那樣對他們大打出手。
“可以幫你解決問題的人?!鼻噢o回道。
女子并未做聲,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才道:“你們都知道些什么?”
“我們知道如今貴府的沈小姐是夫人的親生女兒?!鼻噢o直擊要害,把女人最在意的事情說了出來。
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女人周圍的黑霧凝滯了片刻,隨后便又流動了起來。
青辭繼續(xù)道,“我們還知道夫人其實是半妖之身,而你的母親則是幽蘭花妖?!彼幌嘈抛约赫f了這樣的話,那原配夫人還能按捺得住。
“你們究竟是誰?”余氏突然閃現(xiàn)到二人跟前,一股凌厲的怨氣撲面而來,好在并未夾雜著殺氣。
此刻夜槿軒才看清原配夫人的樣貌,面容慘白,氣質(zhì)溫婉典雅,不難想象她此前定是一個我見猶憐的美人。
青辭仍舊面不改色地說著:“我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可以幫你。”
余氏笑了起來,笑的如此悲涼,“幫我…”隨后眼神一凜,冷冷地看著二人,“我為何需要你們幫?”
“因為你在意你的女兒,你希望她能一生平安喜樂?!比羲龥]猜錯的話,原配夫人一直與沈府相互牽制的原因就在沈小姐身上。
“你們知道的太多了,難道就不怕我殺了你們嗎?”余氏語氣不善,手里托起一團怨氣,蓄勢待發(fā)。
“師父…她不會來真的吧?”夜槿軒微不可察地向前走了一步,她現(xiàn)在這樣看起來也不太像個正常人啊…他心里吐槽道。
“不會,她若想對我們動手,早就像那晚一樣一句廢話都不說?!鼻噢o小聲道,“她只是不清楚我們的真正意圖,所以才十分警惕?!?/p>
“我們沒有惡意?!鼻噢o語氣誠懇道:“若我沒有猜錯的話,沈小姐近來議親之事,也是出自夫人的手筆吧?!?/p>
余氏夫人并未回答,只是看著遠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青辭心下了然,繼續(xù)道,“那夫人可知道,沈小姐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婚姻大事,她不理解母親為何要這么快就將她嫁予他人?!?/p>
余夫人有些動容,嘴角翕動,似乎是想為自己辯解。
“她說她不明白母親為何那么討厭她,既是母親的心愿,那就遂了她吧?!鼻噢o重復著那日沈小姐說過的話。“夫人覺得沈小姐心里這么想,真的能遇到自己的良配嗎?真的能…一生平安喜樂嗎?”
余夫人突然苦笑了起來,“你以為我不想嗎?可我…又有什么辦法呢?”她半哭半笑著說,“難道我要告訴她,她的母親其實是一只妖嗎?”
“可你從未過問她的意愿,你怎知她就會在意這些呢?”青辭并不認同這種說法,她從來都不覺得人與妖有什么不同,眾生平等,誰也不比誰高人一等。
“她日夜不停地刺繡就只是為了得到母親的認可,可她不知道的是,即便她把她那只手刺廢了,她現(xiàn)在的那個母親也不會來看她一眼!”青辭神色激動了起來,接連反問道:“你知道她多想得到自己母親的認可嗎?你知道她有多么渴望母愛嗎?”
夜槿軒第一次看到青辭這副咄咄逼人的樣子,看來師父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余夫人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雙手掩面而泣,“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還打算一直隱瞞下去嗎?”青辭質(zhì)問道。
“可我不能說…我不能說…”余夫人淚眼朦朧,內(nèi)心掙扎了起來。
她閉上了雙眼,好半晌,稍稍平復了心情,語氣冷淡道:“那你覺得我應該怎么做?”
“告訴她真相,她有知道這一切的權(quán)利。”青辭回道。
余夫人苦笑了一聲,“告訴她,她的母親其實是被她的父親,和她現(xiàn)在的母親一起謀害的嗎?”她搖了搖頭,“告訴她,她認賊作父,認仇人為母嗎?”
青辭眉頭緊鎖,她雖然之前有過此種猜測,但真正聽到時還是有些震驚。
“你未曾當過母親,甚至沒有為人子女過吧?!庇喾蛉搜凵癜乜粗蛐〗阍郝涞姆轿唬疤热粑艺娴母嬖V她了,你覺得她會如何想?這十年以來她滿心期許,最后卻發(fā)現(xiàn)一切只是一個笑話…”
“這是在誅她的心…”這也是她一直以來都沒有說出真相的原因,她不能說,這樣做對她的女兒未免太過于殘忍了。
夜槿軒聽明白了原配夫人話里的無奈,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也許,這就是她的選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