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東靈鎮(zhèn)。

　　古老的木石牌坊氣派非凡，石柱上，騰然有飛龍在上。沿街的樓房高高低低，錯落有致，煙栗的瓦片映著霽天，精刻的瓦當上神獸有如活現(xiàn)。青灰的石磚路上熙熙攘攘，人群來往，商販叫喚。小鎮(zhèn)遠處，青山碧水間，高塔矗立，廟宇莊嚴肅穆。立街角，取一米陽光，飲一壺流觴，話一段清冷纏綿過往。茶樓評書，喝彩聲如潮。

　　剛踏入云熙樓的門檻，若華便覺得此地的氣氛隱隱有些古怪。酒桌旁坐的人看似輕松，實則是劍拔弩張，一觸即發(fā)。倒是坐在上首的那位公子，淡定自若，安然地品著美酒。這酒樓內，敬酒聲，碰杯聲，酒醉的胡言亂語聲，一片混雜。

　　身為三劍圣之首——暮柒的徒弟，若華自是不會被此等場面嚇住，只是這酒樓里已然是沒有空位可坐了。云熙樓是東靈鎮(zhèn)有名的酒樓，做的菜和釀的酒是它的兩絕。

掌柜“這位姑娘，小店已客滿了。您要不先去別處逛逛，稍后再來，您看如何？”

掌柜滿臉賠笑，他見若華佩劍帶刀，不敢不敬冒犯。

若華用目光掃視了一番，突然指著一處，說道。

江若華“哪里不是有空位嗎！我就去那里做了。”

　　若華所指之處，正是那位安靜的公子的旁邊。本可容納四人入座的酒桌，此刻只有那位公子一人入座。旁邊的人都不與他搭話，卻都密切關注著他，很是詭異。

掌柜“這……”

掌柜有些為難，終還是嘆了口氣，不去理會了。

　　四周的人見若華入座，紛紛交換了下眼色，一同向若華沖去。若華心中頓時一驚，這些人竟是沖著自己來的，自己最近好像也沒有惹到什么人啊。她連忙拔出隨身佩戴的長劍，用以抵御。他們見若華出劍，便停住了腳步，兩邊一時形成了對壘之勢。

　　“你們果然是一伙的！”領頭的人憤憤地說。

江若華“等等——”

若華似乎覺得有點不對勁，她話還未畢，周圍的人便已持劍沖上前來。

　　若華連忙上前抵擋。一時間，云熙樓內滿是刀劍碰撞的清脆的聲音。原本在酒樓附近悠然閑逛的人紛紛四下逃竄。

　　若華艱難地看了一眼一側的公子，他竟還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

　　若華心里不平，她幫那公子消災擋禍，他卻對發(fā)生的一切不聞不問，似乎是司空見慣了的淡定。明明一切都跟若華沒什么關系，因而讓若華臉上顯出幾分慍色。

江若華“喂，你就不能別在那里看著，過來幫幫我?。　?/p>

云奕舟“是你自己要牽扯進來的，與我何干？”

那位公子終于發(fā)話了，他放下酒杯，抬頭掃了若華一眼，隨后便急急收回了清澈的目光。

　　若華聽到這個聲音，不禁怔住了。這個聲音倒是挺好聽，她想著。這個聲音，溫柔而淡漠，輕浮又自然。忽然，她的眼睛被劍光一閃，她轉過頭去。

　　一把劍橫空向她刺來，這時，她已然是來不及躲了。

　　公子突然拔劍，直接向那持劍之人刺去。劍去，劍收，只在一瞬之間，卻見那人鮮血不住地流著，最后不再動彈了。公子眸子里映著的滿是鮮紅，三分孤清，四分高傲。

　　四周之人皆被公子的這一劍嚇住了，他們謹慎地向后退了一步，重又擺出陣勢來。

只見公子悠悠地揮了揮劍，冷冷朝對面問了一句。

云奕舟“繼續(xù)嗎？”

　　四周之人見此情景，心中寒意更增，于是，便迅速離開了。

　　公子轉過身，輕輕瞥了一眼身后呆住了的若華。

　　若華這才仔細觀察面前的公子，他身材頎長，高挑秀雅，一身淡藍色的外衣，白衣在內，胸前虛墜一紫石，看起來確是一位脫俗的少年。但令若華奇怪的是，他臉上卻戴著一副玄鐵面具，很是冰冷。他的目光也是十分淡漠，一雙桃花眼卻似看不到盡頭的星海一般，讓人捉摸不透，但溫潤透亮。

云奕舟“以后不要一個人出門。”

　　若華又是一愣，還未回過神來，那位公子便已經(jīng)悄然離去了。

　?。ǘ?/p>

云奕舟“早就聽聞前輩劍術絕世，因此特想來學習一二，拜前輩為師?！?/p>

暮染“公子想要拜老夫為師？我看公子周身靈氣外溢，這是劍術小成之相，何必向我老夫討教劍術！”

　　暮柒雖在眼前這位公子面前自稱一聲“老夫”，可常人看來，卻是青年人的面容，只是他也六七十歲，以他的輩分，這聲“老夫”倒也擔得起。

云奕舟“前輩若是覺得在下資質愚鈍，因而不想收，大可直說?！?/p>

話語中透露的是極佳的教養(yǎng)和謙卑的氣度。

江若華“師父，我今天遇到了一個……”

　　若華前腳剛踏進，后腳就邁不上來了。她抬頭看著與自己師父說話的人，倒是愣住了。

　　堂上前來拜師的公子回眸看著若華，一時也不知該說什么。

暮柒見兩人四目相對，略顯尷尬，便說道。

暮染“怎么，你們……認識？”

　　公子很快便轉過頭來，鎮(zhèn)定自若了，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只是眼神有些躲閃，倒是若華還呆在那里，目光凝滯。

　　“既然你與我徒弟相識，那我便勉強收你為徒。不過，過個幾年或幾個月，你還是不是我徒弟，那我可就不敢保證了?！蹦浩庹f著便起身了。

云奕舟“那在下就先謝謝前輩了?！?/p>

暮染“叫師父！”

云奕舟“是，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