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紫竹苑。

　　“師父，我?guī)煹苓^來了。”

　　暮柒正坐在紫竹苑外的石凳上，賞著院內(nèi)的花草，它們顏色各異，是精心打理過的。

　　“我整整七天未走出那間屋子一步，簡直快悶壞我了?！蹦浩鈬@道，確實，他一連七天七日，都未出門，所有飯菜皆是弟子們送至房門前放著的，也沒動幾筷。

　　“師父可是研究出救師弟的方法了？”

　　暮柒嘆了口氣，道：“一言難盡……”

　　“想必是治不好了。”云奕舟淡然地說道，他倒是漫不經(jīng)心，本就沒指望暮柒能制出藥來。

　　“你怎可如此不信任為師！”暮柒撅了撅嘴，“經(jīng)過這幾日我悉心研究，終于研究出了萬靈丹的最終樣態(tài)?！?/p>

　　“恐怕這丹藥之事沒有那么順利吧?！?/p>

　　“臭小子，你怎么知道！”暮柒問道，“只是這個藥它還有點禁忌，就是——”

　　“就是什么，快點說??！”若華等不及了，她不會拐彎抹角，只知直來直往。

　　“你還小，不該聽這些。”暮柒語重心長地說。

　　“什么還小，師弟最多就比我大一兩歲，他也才十六七歲而已?！比羧A爭辯道。

　　“罷了，就告訴你們吧，服下此藥，就必須守身如玉，不得有男女之親……”暮柒不敢再說下去了，“否則會有什么后果我也一概不知情。至于為什么有這么個禁忌，可能是上古時代尤其注重，一直流傳至今，才會如此。我的丹藥是要借助上古山川之力的，這也是丹書中所載?！?/p>

　　“什么意思?。俊比羧A問道。她自小長在東靈山，這些東西暮柒必然是沒有這個閑工夫授予，因而她還是一頭霧水。

　　“不過我覺得像小云這樣的人，必然是潔身自好的吧？”暮柒試探道，不知云奕舟會有何種反應(yīng)。

　　云奕舟一言不發(fā)，閉眼思慮了片刻，隨即直接拿起暮柒面前的丹瓶，倒出幾粒萬靈丹，一口吞下。

　　暮柒一驚，忙道：“我還沒說要服幾?！?/p>

　　“師弟好厲害！”若華邊鼓掌邊說道。

　　“你千萬別學(xué)小云這番做法，不然哪天死了我可不敢保證。”暮柒喝止了若華的舉動，“小云啊，你放心，我會盡早找出解藥，救你于苦海之中的。”

　　云奕舟強行忍住自己轉(zhuǎn)身離開的念頭，語氣中略帶一絲勉強，說道：“師父不必如此急切，其實我完全沒有關(guān)系的……”

　　暮柒笑了笑，他自知云奕舟非風(fēng)流之徒，他一番聊下來，心情倒是舒緩了不少：“既然我現(xiàn)在得空，為師就教你一些我東靈山的劍法?！?/p>

　　若華漫不經(jīng)心地擺弄著花壇上的花，暮柒整了整衣服，對著她說道：“若華，之前雖然教了你一些劍術(shù)，但與普通劍法無異，今天正好，就將東靈山獨門的劍法一并教于你?！?/p>

　　若華立即就提了興趣，暮柒本說好是待她成人了，就完全授予她。如今，雖然只是提早了不長的時間，若華倒也是期待萬分的，她立即就收了原本玩樂的心，走到暮柒跟前來，面上一副嚴肅的神情。

　　“倒也不用如此嚴肅，其實東靈山的劍法依托心法而生，主要就是四個字——無我，合一。但不光我是我說，還要你們自己去實戰(zhàn)領(lǐng)會?！闭f完，暮柒就慵懶地起身，回房睡覺去了。

　　若華聽得是云里霧里，云奕舟似乎是有所體悟，他眉關(guān)緊縮，略有所思。

　　“就這些？心法什么的最煩了，還是去喝海棠花茶吧！師弟，今天我就讓你品嘗一下我珍藏多年的一罐花茶！”若華打斷了云奕舟的思緒，拉起他的手就走。

　　“你……”云奕舟臉一紅，背過頭去，“你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親，你這樣拉拉扯扯，成何體統(tǒng)？”

　　若華腳步一頓，回過頭來，問：“男女授受不親？這是什么？師父從來沒有和我說過??！師兄們的手我都拉過啊，他們也沒說什么??！”

　　“你竟然還拉過那么多師兄的手，師父還真是不負責(zé)任，師兄們不說，是因為他們把你當(dāng)妹妹。而你作為一個女孩子，就更不能主動做這樣的事了?！痹妻戎奂毿膶θ羧A解釋，對于她什么都不知道，云奕舟還真是有些許頭痛。

　　“我也比你小，你也可以把我當(dāng)妹妹，難道你不是把我當(dāng)妹妹？”

　　云奕舟嘆了一口氣，用手指按壓著額側(cè)，說道：“當(dāng)然不是。你那么笨，把你當(dāng)妹妹，豈不是拉低我的智力？”

　　“嘁！”若華手一甩，就自己跑回去了。

　　云奕舟站在原地，自言自語道：“還真是……幼稚?！?/p>

（二）

　　今日的天氣格外的好，東靈山陰陰雨雨了幾天，終是放晴了。

　　海棠樹上的花倒是打落了不少，密密匝匝地鋪在路上猶如一條花毯，華麗又十分素凈。

　　一大早，大師兄木秋就來到月桂苑中。此刻還未到辰時，若華還在睡著，云奕舟已經(jīng)早起擦拭劍刃了。木秋站在月桂苑中央，無奈道：“都過多少年了，還同小時候一樣貪睡。”

　　“大師兄?！痹妻戎垡娔厩飦砹耍愠鰜硇卸Y，他見木秋在等著若華，便道：“要不要我去叫醒若華？”

　　木秋擺擺手，道：“不用，且看我如何把她叫醒——白師弟回來了！”

　　房內(nèi)傳來若華迷糊的聲音：“白師兄回來了？”若華睡眼惺忪，卻又急急忙忙地跑出來，連外衣都未曾好好披得一件，云奕舟便將自己的外衣脫下披在若華肩上。

　　她見院內(nèi)只有木秋和云奕舟，有些生氣：“大師兄你又騙我！”

　　木秋笑道：“以往我都是這么叫醒你的，但今日卻是實在不同，白師弟他是真的回來了，現(xiàn)在就在師父院子里呢！”

　　若華臉上從怨氣到驚喜，二話不說，立馬就朝著紫竹苑奔去，還差點跌了個跟頭。

　　看著若華漸漸遠去的身影，云奕舟一臉茫然：“白師兄是？”

　　木秋解釋道：“白師弟是師父門下三弟子，兩年前他母親重病，就回家伴在母親身側(cè)了。一年后他母親離世，便守孝了一年，這才歸來。若華小時候和他最要好，因為他們的年紀相仿，都是一樣的活躍性格，又是兩年不見，他重回東靈山，若華自然是高興的?！?/p>

　　云奕舟輕點了一下頭，遲緩地回了房。

　　木秋詫異道：“七師弟不去看看？”

　　“我不喜歡熱鬧，就不去了。”

（三）

　　“徒兒拜見師父，兩年未歸，不知師父身體可還安康？”白夜跪在堂前向暮柒行禮。

　　白夜穿著一身玄色長袍，腰系銀帶，發(fā)髻上橫插著一只木簪。雖說他已褪去了麻衣，但還是不宜穿太明艷的衣服。

　　暮柒手把折扇，坐在上首，手中之扇的花紋是他自己手繪，繪的是東靈的山水，飄逸秀美。暮柒不但精于劍道，關(guān)于繪畫，書法之屬，他亦有所成就。

　　“夜兒不必多禮，我聽說你母親去世，你在這世上的至親便都故去了?！蹦浩鈬@息，白夜從小便入了暮柒門下，就如同暮柒的孩子一般。

　　白夜默然，暮柒亦無所言，兩人之間的氣氛這便沉默了下來。突然聽得門外傳來一聲驚呼：“白師兄，你真的回來了！你都不知道，我這幾年一直常去山門前看，就一直盼著你回來。你這次有沒有帶些你家鄉(xiāng)的好吃的？”

　　白夜回頭看著歡悅的若華，眼底滑過一絲欣喜，白夜笑道：“美食自然是帶來的，只是一路趕來，怕是也干硬了。你啊，凈會胡扯，你若是時常去看，又怎么會這么巧錯過了今天？”

　　“我這幾天不是在照顧小云嘛，這才耽擱了。”若華不知該如何答，只是如實說。

　　“小云？”

　　白夜尚不知云奕舟已入暮柒門下，自然是疑惑的。

　　暮柒方才見二人相聊，便打了個盹，這才醒過來：“忘了與你說了，老夫收了個新徒弟，叫云奕舟?！?/p>

　　“云氏?！卑滓诡D了頓。

　　“你也不要如此緊張嘛！不是所有姓云的人都是大泠皇室?！蹦浩饨忉尩馈?/p>

　　白夜神色微慍，說道：“所有姓云的人都與我勢不兩立，我學(xué)劍術(shù)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報仇！既然是師父的徒弟，我自然不會有什么過分的行為。但是，若他與那昏君有什么瓜葛，我都會殺了他！”

　　“師兄，小云他是個很好的人，不是你說的那樣?！比羧A認真地說。

　　白夜的臉色和緩下來，從小，白夜對若華總是百依百順的。但是若華從不驕縱，無理取鬧，白夜也相信若華不會看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