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東靈鎮(zhèn)。
宜春節(jié)的習俗有許多不與其他節(jié)日相同,但凡是歡喜慶祝的節(jié)日,掛彩燈等是不可少的。
東靈鎮(zhèn)內(nèi)張燈結彩,路上的人們吹鑼打鼓,一臉喜慶。
若華和白夜走在前面,云奕舟一臉黑地跟在后面,一是因為他實在是不喜嘈雜,這里人們的喧鬧讓他頭疼,二是這路上的許多個姑娘總是在明里暗里看著他,還相互討論著,他有點后悔不戴個面具出來。
街邊商鋪林立,有很多來自泠國各地的稀罕物件。東靈鎮(zhèn)位于江州,江州是泠國江安七州之一,月、燕、寧、明、江、紀、星,這是與江安接壤的七州,其中江州位于靖江河畔,往來商船繁忙,集天下之錢財,除了兩都以外,江州就是最繁華的地方。
三人正走到一家玉飾商鋪前面,商販大腹便便,滿臉肥肉,臉上盡是諂媚的神色。
柜臺上掛著許多珠玉,最讓人矚目的就是一件玉環(huán),用藍玉做成,雕刻著細密的祥云紋,若華不由地伸出手想去摸一下,云奕舟制止住了她:“別摸,一會兒要是壞了,誰負責任?”說著,他順勢瞥了商販一眼,那個商販的心計似乎被識破了,心虛地垂下了目光。
“此玉的做工確實精妙?!卑滓箍戳嗽S久,不由得贊嘆道,“不知怎么賣?”
商販一提到賣,兩眼就放了光:“公子真是好眼光!這枚玉環(huán),是從月姬國千里迢迢地送到江州,被我看中。只是如今家道中落,才迫不得已拿到這種小鄉(xiāng)鎮(zhèn)上來賣,只要一千兩銀子就行。”
“這么貴?”若華驚道。
但這玉環(huán)實在是小巧玲瓏,做工精致,無可挑剔。若華很喜歡,便看向云奕舟。
“這種玉石,你張口就要一千兩,倒不如去打劫!”云奕舟冷笑道,但他看到若華眼里透出的喜歡,就不由地改了口,若華很懂事,若是別人不想,她也不會再三要求。
“合著我隨你們一同出來是來當錢袋的是吧?算了,今天我付了?!闭f著,云奕舟便掏出幾張銀票,準備給那個商販。
“里面的人統(tǒng)統(tǒng)給我滾出去,這家店本少爺包了!”門外傳來一個傲慢的聲音。
云奕舟的手頓了一下,微微皺眉。
一個滿臉橫肉的人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身后一群跟著的人,他們都配著劍,兇神惡煞。
“你們幾個,耳朵聾了?”為首的侍從喊道,“我們家少爺可是知縣大人的獨子,在這個鎮(zhèn)上誰敢違抗他的命令!”
那個侍從話還沒說完,白夜就將劍架在了那個少爺?shù)牟弊由希骸皾L!”
“你!”那個少爺氣得鼻子都歪了,“不好好懲治你們幾個,我吳宇就不姓吳!”說完,就帶著一群人轉身走了,一時間,聲勢頗為浩大。
“小伙子,你帶著朋友趕緊逃吧。這個吳宇的父親是知縣,就憑著這個身份,在附近幾個鄉(xiāng)鎮(zhèn)都無人敢惹,他既放了話,必然會來找你們算賬。”圍觀的一個老伯勸道。
“東靈山,白夜。讓他盡管來找我?!卑滓估淅涞卣f道。
“我們快回去吧。白師兄,不要在外面惹麻煩了,師父雖然是劍圣,但是官府的人還是不好得罪?!比羧A拉了拉白夜的袖口。
二人這就出去了,云奕舟默默地把銀票遞給了商販,拿起玉環(huán)跟上了他們的腳步。
他們一行還未走到鎮(zhèn)口,就有約莫六十個士兵圍住了他們,走在前頭的正是吳宇。
“幾位,跟我到縣衙走一趟吧!”吳宇冷笑道。
白夜正要出劍,云奕舟上前攔住了他,他對吳宇說道:“我跟你走,把他們放了?!?/p>
“哈哈哈,好,既然你想抵罪,我就成全你。”吳宇大笑,“帶走!”
“不用,我自己會走?!痹妻戎壑苯釉竭^了吳宇那張囂張的臉。
(八)
南澤縣衙。
縣衙上知縣吳文在正堂高坐,云奕舟就站在下首。
“大膽,見到知縣大人居然不下跪!”
“你要讓吾跪他,尊卑不分,也不怕折壽?”
“滿口胡言,拖下去,先打個二十大板再上來!”侍從大怒。
“等等——”知縣吳文有點遲疑,云奕舟的貴氣與傲然便讓他生疑,當他看到云奕舟腰間別著的玉佩,突然雙腿一軟,直直地下來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一口,他知道,那是御賜之物,是那個人身份的象征,自己也是恰巧知曉這些,這枚玉,知道的人可不多。
“起來吧。”
“世子殿下,卑職那個孽子今天多有得罪。卑職任南澤知縣數(shù)年,一直兢兢業(yè)業(yè),從無過錯啊,請殿下饒命!”說著,又重重地磕了個頭。
“今天的事,你膽敢外傳,你的腦袋就沒有任何存在的必要了。至于,你那個兒子,給我們道歉后,就按本朝律法以謀逆罪論處吧?!痹妻戎蹫t然走出了大堂。
吳文這下徹底癱倒在地了,謀逆罪,根據(jù)《大泠律》,輕則發(fā)配北地充軍,重則棄市。
(九)
“三位少俠,是我錯了。對不起,你們饒了我吧!”吳宇跪在地上痛哭,旁邊的人都議論紛紛。
吳文見勢立馬一同跪下:“三位,犬子頑劣不堪,給三位道歉了。但求犬子能保住一條命,在這么多人面前,我保證一定不讓他再生事端,若是你們還不松口,大家可就看不下去了!”吳文知道縱使是高官,在這種情況下也不得不無奈松口,這一計毒辣,但也有漏洞,自己不僅把對方得罪了。要是對方不要臉面,他便無計可施,但他想云奕舟不會這樣。
“你是怎么做到的?”白夜問道。
“知州大人與我父親有商約,我把吳文的兒子告到了知州那里。”云奕舟把頭轉向吳文,“你這是,在威脅我?”云奕舟一語道破吳文的陰謀。
吳文張口就要答,卻聽得旁邊人傳出一陣罵聲:“這是報應啊!讓你們父子倆平日囂張跋扈!就該嚴懲!”
“就是就是!”
一旁的鄉(xiāng)鄰都應和道,吳文發(fā)覺到自己的處境有些尷尬。
“還嫌不夠丟人?”云奕舟說道,吳文聞言立即就拉著吳宇走了。
夜幕降臨,彩燈都點起來了,煙花直沖云霄,絢麗繽紛,街上的行人提著各式各樣的燈。若華買了三盞不同插畫的燈,分別給自己,云奕舟和白夜。
“若華,我的燈上畫為什么是狗???”云奕舟問道。
“因為你總是很溫順的樣子……”
“我很溫順?這是什么形容?看來是我平日對你太過柔和了?!痹妻戎劭嘈Σ坏?,“那白師兄的怎么就是鷹呢?”
“白師兄,他從小就很優(yōu)秀啊,就像一只雄鷹,他終究是要飛到更廣闊的天地去的?!?/p>
白夜被若華突如其來的表揚弄得有點不好意思,便說道:“我先去買點小食,你們先在這里等等我。”
“好啊,白師兄,我們在這里隨便走走。”若華說完,就拉著云奕舟在江邊散步。
云奕舟有點倦了,就在河岸邊坐了下來,半躺在一塊青石邊,看著若華將灘上的鵝卵石拋進河里,激起飛騰的浪花,漾起一層又一層的漣漪,不知過了多久,他睡眼朦朧,雙眸緩緩閉上,睡了過去。
在醒來時,對上的卻是白夜急切的眼神:“若華呢?”
云奕舟一臉茫然:“若華?她剛剛不是還在那里玩石子嗎?昨晚沒休息好,所以就睡了一會兒。”
“你還有心情睡覺!你知不知道若華不見了!”白夜氣憤地抓起云奕舟的領口。
“不見了?”云奕舟的語氣有一點慌亂,他急忙轉過身去沿著河岸尋找。
“若華——”
“若華——”
“若華——”
……
云奕舟和白夜一起大喊,但四下一片寂靜,這里遠離人潮,根本就沒有什么人影。
云奕舟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完全沒有往日里的神采。若華還在身邊時,云奕舟總是嫌她太活潑,和自己格格不入。但真的當若華不見了,云奕舟才知道這些時日,他早就已經(jīng)習慣了她,若華也并非初見時的那么活躍,她也是一個時而文靜時而活潑的天真的女孩。
白夜望著滔滔江水,聲音顫抖地說:“若華,她不會出什么事了吧?”
“不會的,不會的!”云奕舟的聲音微顫,他從未經(jīng)歷過這等事,慌亂得不知道該怎么辦。
云奕舟把頭深埋進衣服里,突然聽到身后傳來那個熟悉但期待已久的聲音:“小云,白師兄,你們怎么了?”
云奕舟猛然一轉頭,滿眼都是若華有點單薄的身影,他跌跌撞撞地跑過去抱住了若華:“你,你還在……”
若華臉色微紅,失措地說道:“小云,你……別這樣。”
云奕舟急忙放開若華,頓覺自己眼下有些失了禮節(jié),便說道:“我先走了,你們隨意。”
云奕舟說罷,便慌慌張張地離開了河岸。
“小云,他今天晚上似乎與以往不太一樣啊,他怎么了?”若華問白夜。
白夜嘆了口氣:“你在就好!他只是與我一樣,也在為你擔心,你剛才去干什么了?”
“我……我只是看到有個人在釣魚,就想去看看。東靈山里河流很少,我都沒怎么釣過魚。”若華有點委屈,“而且,我看到小云睡著了,不想打擾他才走過去的?!?/p>
“下次你可千萬不能這樣一聲不吭就走了,我還以為你出什么事了!”
若華點點頭,打開手中的竹簍,給白夜看。竹簍里是一尾肥大的鯉魚,還在不停地跳動。
“白師兄你看!我剛剛學著釣的,今天我們回去就把它煮了,一定很好吃!”若華開心地笑著。
“好?!卑滓谷崛岬剞哿宿廴羧A那一頭如瀑布般的烏發(fā),輕輕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