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侍衛(wèi)掃了一眼凌亂的地面，心中大致猜到剛才在發(fā)生什么，瞬間理解這男人為何發(fā)這么大的火，他們拱手行了一禮，紛紛道歉，而后急急退了出去，將門帶上。

屋內(nèi)一瞬間恢復(fù)寂靜。

李川起身，將混亂中掉落在一旁的波斯舞女的衣衫遞給容月，走近門邊背對著她，嗓音輕柔地安撫道，

李川“我守著門?！?/p>

容月復(fù)雜看著他的背影，利落穿好衣衫。

蘇容月“多謝?！?/p>

李川聽到這話，回過身來，正要說些什么，目光一抬，楞在原地。

波斯舞女的服飾暴露甚多，相對于容月這樣美艷嬌媚的女子來說，比起尋常服飾更能凸顯她的美貌，短衫長裙，腰間墜珠遮擋，半遮半掩下的腰線隨著容月動作舞動，令人難移目光。

如此絕色即將讓他人看了去，李川心底忽地升出幾分不悅。他拿起一旁的面紗，親自為容月系上，隨后拉著她的手腕出了門。

兩人忙活之時，裴文宣和李蓉正陪著拓拔燕在后院賞花，他倆掐著時間，故意將拓拔燕往密室相反方向引去，走了一會兒，裴文宣見遠(yuǎn)處有人拿著火把閃過，心中猜測發(fā)生了什么，故意激將拓拔燕與其飲酒，直到拓拔燕醉酒，靠近湖邊，他順勢一踹，將其踹下湖中。

周邊瞬間亂作一團(tuán)。

四人趁亂分頭逃出，華京夜晚極其繁華，男男女女人頭攢動，街頭小販大聲吆喝，李川將自己的衣衫披在容月身上，牽著容月穿梭在人群中，清俊的臉上盡是笑意。

容月跟在李川身后，望著兩人相握的手，時不時抬頭掃眼李川，眸中神色越發(fā)復(fù)雜，很快，兩人穿過人群來到橋上，身后也再無追兵。

兩人并肩而立站在橋上，過了幾息，李川依舊沒有放手的意思，容月將手從李川手里抽出，遙遙望著橋下來往人群。

李川“楊家落敗便在這幾日了，楊家傾覆后，邊關(guān)戰(zhàn)事必會不穩(wěn)，我明日打算去九廬山拜訪秦臨，請秦臨出關(guān)?！?/p>

驀地，李川開口，說出了他接下來的打算。

容月聽著李川的話，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只是神思恍惚間想起上輩子那個征戰(zhàn)沙場，為國為民，為人爽朗的大將軍。說起來，她與他，還有過一些交情呢。

李川“重來一次，我知你最想保護(hù)的便是蘇家，可盛極必衰，物極必反的道理你當(dāng)懂得，世家繁盛至今，早已成為父皇根深心底的一根刺，沒有一個坐在那個位置上的人可以容忍世家權(quán)力高過自己?！?/p>

蘇容月“包括你嗎？”

容月抿起唇角，平靜看著他。

李川“包括我?！?/p>

他點(diǎn)點(diǎn)頭，毫不掩飾，毫不猶豫。

哪怕早已知曉答案，容月還是沒忍住噗呲笑了，看著他的目光充滿諷刺，

蘇容月“李川，你慣會用借口掩蓋你的野心。你可還記得你當(dāng)時是怎么登上這個帝位的？昔日你鋒芒畢露，力保秦臨上了戰(zhàn)場，秦臨自是也不負(fù)你，僅僅用了十五天時間便穩(wěn)住了邊境防線。眼見邊境軍權(quán)似有移交之勢，圣上大受刺激，讓柔妃設(shè)宴誣陷你褻瀆貴妃，你，長公主，皇后鋃鐺入獄?！?/p>

蘇容月“這時候，是世家站出來保你！你以為，你的秦貴妃為何能孤身攀過雪山給秦臨傳信，是因?yàn)槭兰遗闪藷o數(shù)人馬在她身后保護(hù)她！這一路，只我蘇家便折損了三分之一的人。隨后我父親與你舅舅合力游說世家，世家傾全族之力攢足錢糧，募集士兵，讓秦臨帶兵圍攻華京，最后，是你剛登基便下令斬殺的上官家與蘇家?guī)ьI(lǐng)百官逼宮，最終才換來了你李川的帝位！”

容月說著眼眶通紅，淚水止不住打轉(zhuǎn)，

蘇容月“李川，你剛登基便受多方制衡，我知你不易，可縱使你有千萬般手段，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將我蘇氏滿門抄斬，斷我蘇氏血脈，蘇家害死了秦貴妃，蘇家有罪，但罪不至從此湮滅在這個世間?！?/p>

蘇容月“哪怕流放，充軍，但凡你肯給蘇家一絲生機(jī)，哪怕你肯念及蘇氏一分從龍之功，也不會如此狠絕無情?！?/p>

李川看著她通紅的雙眼，心口尖銳疼起來。

李川“容月?！?/p>

他沙啞喊了她一聲，下意識想要伸手拉住她，卻被她揮手甩開，容月連連后退，赤紅的眼眸盯著他，嘴角卻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蘇容月“李川，我能看出你的情意，但我不知你這情意里包含了幾分習(xí)慣，許是過去十幾年里你我朝夕相處，讓你會錯了意。”

說著，她深吸一口氣，看著李川的面容忽地有片刻恍惚，覺得似是看到了上一世她為之傾心的十六歲的李川，彼時少年意氣風(fēng)發(fā)，比遠(yuǎn)方的星河更為耀眼，一朝落入少女眸中，從此姑娘心中再也容不下他人。

蘇容月“李川，你當(dāng)看出，曾經(jīng)，我是真的喜歡你。十五歲的蘇容月甚至可以為你在院中跪一天一夜求父親救你?！?/p>

話落，李川怔住，眸中閃過濃濃的痛色。

蘇容月“可那都是曾經(jīng)了，之前的事便讓它過去吧，你是太子，將來是皇帝，你的未來或許會有秦貴妃，或許會有上官皇后，或許會有許許多多你記不清名字的女子，但絕不會有我。”

蘇容月“這一世，我只想尋一個我愛著，也愛著我的男人，與他平淡度過一生。這些，太子殿下給不了的。”

說完她彎了彎眉眼溫和笑了，這抹笑在李川心上一寸寸凌遲，疼的他五臟六腑如刀絞般，疼的他眼中泛淚身子止不住地顫抖，容月俯身沖李川標(biāo)準(zhǔn)行了一禮，將衣衫脫下還給他，轉(zhuǎn)身便走。

李川“容月……蘇容月……”

他恍然回神看著她的背影，驚慌鋪天蓋地涌向他，李川踉蹌一步，隨后飛快跑到她身后將她緊緊抱住，下巴抵在她的肩上，沙啞道，

李川“容月，我能給你。你信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