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海緊緊地攥住了孟牙人交給他的大宅子的鑰匙,心里一時之間激情澎湃無法自抑。來縣城的時候他還什么都沒有,回去的時候他竟然就在這君山縣城之中有了一棟三進(jìn)的大院落。
這也太夢幻了,讓他有些不敢相信。一回到家蘇大海放下東西就奔進(jìn)房里拉著劉氏把今日在縣城發(fā)生的事情告訴了她,然后捏著她的手激動地道:
劉氏劉家的,你快掐掐我,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劉氏聽完了,原先還有些沒有反應(yīng)過來,待聽到蘇大海的話后,條件反射地伸手掐了他一把。
蘇大海嘶,痛,痛,痛的,是真的,是真的,劉家的,咱們閨女真的在縣城給咱們家買了一棟三進(jìn)的院子
二三十間房了,青兒說還能砸了側(cè)墻開鋪子?!?/p>
劉氏聽得愣愣的看著自家男人,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劉氏真,真的?
蘇大海真的,比珍珠還真,不信你瞧瞧,這是大宅子的鑰匙,這是房契地契。
劉氏久久地盯住蘇大海手里晃蕩著的那一大串宅門的鑰匙,可看了許久她就是不敢伸手摸一把,只不錯眼地看著看著,直到眼淚模糊了雙眼。
蘇大??吹眯纳锌?,干脆把鑰匙強(qiáng)塞到她手心里,怕她抓不穩(wěn),還用雙手將她的手緊緊地包裹起來。
夫妻二人兩雙手都包在了鑰匙外面,身體的溫度透過手掌心傳遞到鑰匙上去,夫妻倆同時抬頭望著狹窄的房間喟嘆一聲。
如今他們在縣城也是有宅子的人了!
蘇青寧爹娘,就快到端陽節(jié)了,我剛剛收拾東西的時候看到這香包都沒有分,來,咱們一人一個也沾沾馬家的福氣去去身上的晦氣。
蘇青寧說著給蘇大海掛上了一個五毒退散的香包,給劉氏選了一個福祿壽喜。
而自己挑了一個花開富貴的紋飾,余下那個竹枝節(jié)節(jié)高的便留給嚴(yán)浩翔。
她遞給嚴(yán)浩翔的時候,他看了一眼沒有伸手來接。
蘇青寧給你的。
蘇青寧不解地看著他,這里的人不都有端陽節(jié)掛香包去晦氣避五毒的習(xí)俗嗎,他們?nèi)豚l(xiāng)隨俗總沒錯。
嚴(yán)浩翔我就不用了。
嚴(yán)浩翔推辭,他剛剛在院子里還看到東院有人因為分香包而生氣,這個時候他要是掛上這香包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不是找晦氣嗎。
蘇青寧其實也看到了東院發(fā)生的事。
要不是聽到小錢氏因為錢氏分香包沒有給他們?nèi)糠侄[騰,她一時之間也不會想起要把香包翻出來戴上。
此時見嚴(yán)浩翔拒絕晃著手里的香包趁他不注意直接掛到了他脖子上,嘴里小聲嘟囔著:
蘇青寧東院是東院,咱們大房是大房,他們可管不著咱們。
她不會告訴他,她之所以這個時候翻出香包來掛在脖子上就是故意來氣他們的。
嚴(yán)浩翔被她突然襲擊愣了片刻才反應(yīng)過來,脖頸處似乎還殘留著蘇青寧手指碰到的觸感。
她的手指那么冰涼,他的心卻感覺到了一股滾滾的燙意直流進(jìn)他的心房,燙得他的雙手動彈不得,明明想要取下香包,可卻怎么也動不了。
蘇青寧別取了,有人來了。
蘇青寧偷襲成功歪頭壞笑一聲溜進(jìn)了蘇大海和劉氏的房間。
等到他們再出來的時候,手里提著給蘇老三的端陽禮。
嚴(yán)浩翔側(cè)了身子讓他們過去,卻被蘇青寧抓了壯丁:
蘇青寧嚴(yán)浩翔這四包糖太散了,我怕摔了,你幫我拿一下。
不等嚴(yán)浩翔回答,就被蘇青寧塞了一手的東西,然后只能機(jī)械地跟著他們進(jìn)到東院的堂屋。
蘇老三盤腿坐在里面的炕上,胸前掛著一個顏色鮮艷繡著松鶴延年的香包。
蘇青寧低頭抿嘴無聲地笑了笑,難怪四個香包不夠他們分的,原來蘇老三也對馬家送的這玩意兒生出了興趣,這才占了一個名額,不然的話依錢氏對三房的疼寵,怎么著也分得到一個才是。
蘇大海帶著妻女與蘇老三見了禮,他才回過頭來,像是才看到他們一般:
蘇老三哎,大海來了。
蘇大海爹,馬上端陽節(jié)了,兒子準(zhǔn)備了節(jié)禮給你送過來,預(yù)祝你端午安康。
蘇老三看到嚴(yán)浩翔和蘇青寧手上提著好些東西,臉色一下子好看了。
蘇青寧把東西一樣一樣地擺到炕桌上,占了滿滿一桌子。
而其中最顯眼的便要數(shù)那匹青灰色的細(xì)棉布。
見著這么許多東西蘇老三的臉變得生動起來,高興地道
蘇老三都是自家人咋還弄得這么客氣,這花了不少銀錢吧。
“勞爹掛記了,給爹備節(jié)禮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碧K大海知道他爹看到這些東西心里高興了,他便也跟著高興起來。
錢氏在一旁瞧得眼熱,湊上來摸著桌上的節(jié)禮道:
錢氏啊呀,大??烧婺軖赍X呀,這里的豬肉得有六七斤吧,還有這糖包,這粽子,這上好的細(xì)棉布,能給你爹做身見客穿的好衣衫了。
蘇青寧道:
蘇青寧祖母,豬肉是十斤整,細(xì)棉布是一整匹,省著點做能給我爺做三身衣衫了。
她知道錢氏最是精明,憑她不可能看不出豬肉的斤兩,更不可能看不出細(xì)棉布的大小,她故意把東西說少了,一則是下蘇大海的面子,二則恐怕背地里打著別的見不得人的主意。
畢竟拿蘇家的東西去貼補(bǔ)娘家的事情錢氏可沒少干。
以前蘇青寧管不著,可今日這些東西是她家送來的,她錢氏就甭想再故伎重施占上半點便宜。
錢氏的心思被蘇青寧看破,眼中閃過不快,心里氣恨不已,但臉上卻依舊笑得慈愛。
只是在看到嚴(yán)浩翔身上掛著的香包時,錢氏的笑臉僵了一下差點崩掉。
等到蘇大海一行人離開后就立刻變了臉色在蘇老三面前抹起眼淚鬧起委屈來:
錢氏好一個大房,舍得把香包送給買來的官奴,也不舍得多送一個過來。
蘇老三啊,大海先前不是給送了四個過來嗎?
錢氏就四個,你我一人一個,老四得了一個蟾宮折桂,就還只剩下一個了,給了老二家的明富,老三家的便沒有了。
蘇老三你這婆娘明富是我們蘇家的嫡長孫,得一個香包怎么了,難道別人還敢有意見不成?
蘇老三虎著臉不高興地道。
錢氏是是是,當(dāng)家的,明富是長孫自是該他得的,可三房的明貴也是他們大江的長子,原也該得一個才
錢氏況且我聽三媳婦說,人馬家可給大海家送了十個香包,他們家就三個人,多出來的給了那起子官奴,也還余下兩個,怎么就不能勻給咱們明貴一個了。
自從把香包分了之后,小錢氏就一天到晚地在她面前吵吵,直說她這姑母兼婆母地待她和他們?nèi)康娜瞬挥H,大房、二房,就連四弟都有,可唯獨跳過了他們?nèi)俊?/p>
理是這個理兒,可錢氏有什么辦法,她就沒多余的,總不能把她自己那個讓出來吧。
她可稀罕這馬家的好東西了,掛著這香包走出去,哪個婆娘不夸她兩句,就連族長嫂子都對她另眼相看。
自己的舍不得,就只有想辦法從大房手里掏了。
可近些日子她也算是看出來了,大房自從分出去之后,就有些不大買她的面子了,看這送的端午節(jié)禮,買了整一匹的細(xì)棉布竟然都沒有她的份,她這心里難受得緊,所以討要香包一事還得落到當(dāng)家的身上。
蘇老三瞅了眼桌上的節(jié)禮,想到錢氏這么多年的付出,老大一家剛分出去竟然就不給她送禮了,心里隱隱有些不快。
但大海這般作為倒也挑不出什么錯處,他過了一回腦子終究禁不住錢氏的眼淚和幾聲撒嬌,拍拍大腿道:
蘇老三好,好,大海剛剛說帶著青丫頭去大哥家了,待他回來我便走一趟。
蘇大海這一趟到底也沒能給錢氏要回香包來。
倒不是蘇大海不愿意給,而是他才剛剛把另外兩個多出來的香包送給族長大伯和大伯母了。
借蘇老三十個膽,他也不敢問他作族長的大哥要東西。
而這香包又不是別的東西,戴在身上是有講究的,一旦給人戴了,便不能再送給他人了。
所以這個端陽節(jié)三房是注定要不到香包了。
后續(xù)的事情蘇青寧是第二日出去田里撿田螺的時候聽蘇紫寧說起的。
姐妹倆拿著小竹籃在田埂上邊說邊笑。
蘇紫寧三嬸也是記仇,今兒個該她做飯,她都假借肚子里的寶寶不乖生氣不起來煮,還是我娘起來替了她,不然這一大家子可連早飯都吃不上了。
蘇青寧笑了,她原本只是搞個惡作劇罷了,畢竟以前錢氏和小錢氏可沒少合起伙來欺負(fù)她娘和原主。
她這次引得她們兩個姓錢的女人互相咬一回不過是討回了一點點小利息罷了。
蘇紫寧哎,有時候我可真羨慕你們一家人,要是我們也能分家分出去該多好。
蘇紫寧邊摸田螺邊仰著頭看著藍(lán)天嘆息,只可惜這個想法恐怕在她出嫁前都不可能實現(xiàn)了。
蘇青寧搖著頭道:
蘇青寧你們家真愿意分出去?紫寧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家分家可只分了一畝水田,稻谷才打了三石多點,我爹說交了田畝賦稅連一家老小的口糧都不夠。
蘇紫寧什么,二妹妹,你們家一畝田打了三石谷子?我聽我爹娘說我們家最肥最好的田才打了不到兩石,有些次一等的才一石兩斗。
蘇青寧在心里默默地算了一筆賬,一石折合現(xiàn)在的斤兩就是一百二十斤左右,三石稻谷就是三百六十斤。
相比現(xiàn)代的畝產(chǎn)那自然是低到不能再低了。
畢竟沒有好的糧種,也沒有增產(chǎn)的肥料,這是意料之中的,但是為什么同樣的田,他們家的田產(chǎn)的糧要比東院的多上一百多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