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寧聽清楚了嚴浩翔所說的話,但是她卻沒明白過來他嘴里所謂的“陰魂不散”是什么意思。
蘇青寧你認識他?
蘇青寧試探著問嚴浩翔。
嚴浩翔淡淡地看她一眼涼涼地道:
嚴浩翔從前不認識,現在認識了。
呃,蘇青寧表示她越聽嚴浩翔解釋越是不懂了,可當她打算進一步問的時候嚴浩翔冷冷地瞄她一眼別過臉去不打算理睬她了,她一肚子話哽在了喉嚨里,吐之不出,一時之間憋悶得緊。
幸好一旁的蘇紫寧說話了:
蘇紫寧我認識他,他也是松柏村的,叫張真源,就住在替我看診的張大夫家附近,跟張家還是同族。
蘇青寧轉過身去不動聲色地用腳踩了嚴浩翔腳背一下,一臉八卦地問蘇紫寧:
蘇青寧我看那穿著打扮是考上秀才了?
蘇紫寧點頭:
蘇紫寧嗯,松柏村里唯一一個秀才相公,跟咱們村里的丁秀才一般。聽說明年就要下場去考鄉(xiāng)試,所以讀書特別肯下苦功……
聽蘇紫寧一一說起來,那張真源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書呆子。
他家中父親早亡,只得一個母親,帶著他們三個兄妹沒有田地,日常在家中以繡花為生,艱難供養(yǎng)他讀書。
好在他也爭氣,從縣試到府試再到院試全都是一次性過關,得了秀才的功名,因為是前幾名得了廩生,每個月倒有五百文的官府米糧補貼,這日子方才好過了一些。
不過比起其他種田做生意的同村人來說他們家還是很緊巴巴的,所以他尋常時候會去縣城書鋪里領些抄書的活計,既能得書看,又能抄了書加深記憶還能得些銅角子,算是一舉三得。
看他剛才捧著書端著墨汁,想是剛從縣城書鋪里領了書回來。
蘇青寧哎呀,這樣的話不是妨礙他抄書了嗎?
蘇青寧聽得頗為不忍心,這樣一個一心學習向上的好青年,明明家中很缺錢,卻依然能夠拒絕她給的銀錢,真是好樣的。
她越想越覺得不好意思,等到回到莊子里,便打發(fā)秦樹根拿了一套筆墨紙硯,另外去書鋪買了一套新的《春秋》送到張真源家中。
傍晚的時候秦樹根辦妥差使回來報與蘇青寧:
秦樹根小人好說歹說,張秀才這才把東西收下了,讓我轉達他對小姐的謝意
蘇青寧擺手
蘇青寧沒事,用不著謝,這車與人相撞,不管是誰的錯,總是人吃虧,咱們補償他一點也是理所應當的。
此事做完,蘇青寧便將其拋諸腦后了,卻不想她的所作所為已經深深地印在了兩個人的腦中。
一個是嚴浩翔,一個便是當事人張真源。
一心想著要盡快安頓蘇紫寧的蘇青寧當然不知道別人心中所想。
她解決完張真源這個遺留問題后,便帶著蘇紫寧去劉氏那里大概匯報了這件事情。
劉氏自己好不容易懷個孩子,現下心里頭軟得很,哪里聽得這樣的事情,還沒聽她說完就拍手同意了,讓蘇紫寧自己只管看著安排就好。
她只一個要求,一定要照顧好蘇青寧,半點委屈都不能讓她受。
蘇紫寧一聽劉氏的話當時就淚灑當場,心里無比感激。
蘇青寧得了劉氏的吩咐,接下來的事情便好辦了。
不說他家縣里空置的宅子了,就是莊子里也有好些空著的房間,勻一間給蘇紫寧住輕而易舉。
住下后,蘇紫寧表示她白天還是要繼續(xù)跟著李氏她們一塊兒打羊毛衫。
蘇青寧那可不成,那必須得坐著,太累了吧!
蘇青寧不確定蘇紫寧受不受得了,便建議她暫時不要去做。
蘇紫寧好妹妹,姐姐多謝你們的收留之恩,但這些事情對我來說已經輕省得不得了,再說我見天窩著啥子都不干這才莫得意思。你要是真心疼我就讓我切做,不然我于心難安。
蘇紫寧的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蘇青寧再拒絕也不好,便點頭同意了。
自此蘇紫寧便成了他們大房家中的一份子。
不過蘇青寧家里熱鬧慣了,平日里除了早飯是他們一家三口吃以外,一到中午,他們就要給在中院廳堂中讀書寫文章的嚴浩翔、蘇四、劉耀文和蘇明禮他們四個人做飯。
有時候除了劉明禮回家去以外,嚴浩翔三個人晚飯也是賴在蘇家吃的。
故而多個蘇紫寧還真沒啥變化,就只是多雙筷子罷了,而且在蘇紫寧不做活的時候還可以替代蘇青寧陪著已經挺著六個多月孕肚的劉氏說話聊天,排解寂寞。
而劉氏又剛好可以給蘇紫寧傳授一些懷孕婦人該注意的事情以及需要準備的東西。
兩個人一拍即合,異常合得來。
隨著天氣越來越熱,熱到極點便到了七月初,蘇家老宅那邊傳話來說,因為今年蘇四突破自我考過了府試,這是一個大好消息,故而蘇老三想著要不要在七月祭祖時大祭一下。
不過這個提議卻被蘇大海給否了。
原因是馬上就要院試了,蘇四和蘇明禮都要參加,要是他們倆中了,就是秀才了,這可比童生風光多了。
所以他的意思就是等到院試結束回來再開祠堂大祭,這會兒中不中的著實沒有必要。
蘇老三聽著想了想原本還不愿意,但族長蘇義山得知后,立刻就同意了蘇大海的建議。
因為他這段時間了解過蘇明禮的學習情況,他說自從跟著嚴浩翔一塊兒學習后,只覺進益極大,很多以前想不明白的地方一下子就想通了,而且還能融匯貫通,故而對于院試他可以說有五六分的把握。
而蘇四目前也是這個狀態(tài),所以蘇義山便愿意等他們一等。
蘇老三在蘇大海面前拿捏一下長輩的身份還行,一到蘇義山面前就注定慫,因而此事便不了了之。
等到七月十五祭祀過蘇家祖宗后,蘇大海便要按照他與蘇青寧約定地要去一趟府城了。
恰好嚴浩翔、蘇四、蘇明禮等人也要去趕考。
為了路上方便,蘇青寧便又穿了男裝,跟他們上了一輛騾車。
因車子太少,行李過多,蘇大海只好把秦樹根換了下來,他們一行人輪流趕車。
這次北上宣州府,雖然沒有馬嘉祺家能干的馬甲在一旁打理,但有蘇明禮那個愛操心的,一行人倒也十分順利,辰時初刻出發(fā),酉時末刻便到了位于宣州府南郊的莊子——逸心閣。
從前院進去,徑直穿過與二進院落的隔墻一路沿著小巷便到了最后一進住人的院落。
李飛早就讓人擺上了熱茶,湃了冰葡萄、冰西瓜,蘇青寧等人下了車就被引到了敞亮的堂屋里落座。
看著保持得跟她走之前一般無二的堂屋蘇青寧十分滿意,再看在他們身邊站了一個臉熟的丫環(huán),她不由輕呼出聲:
蘇青寧咦,是小花嗎?你身子可是養(yǎng)好了?
她走的時候小花才遭遇了那樣的事情,她特地交待過李飛讓她好生歇息的。
平小花多謝小姐,奴婢好多了,這么些日子不見,奴婢就是想小姐的緊。
小花說著便要落淚。
蘇青寧連忙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說她在君山也記掛著她來著。
平小花想起這會兒是好日子,落淚不吉利,連忙把淚擦凈,只悄悄地道了一句:
平小花官府的大人傳話來說他……他死在了路上……
蘇青寧心頭“咯噔”一跳,知曉平小花所說的便是她那秦獸不如的親爹平光,不知道為什么,她下意識地看向了嚴浩翔。
直到現在她依然記得很清楚,當時嚴浩翔不知道為何在她面前承諾了一句必定不會讓他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