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里狹窄冗長,兩側(cè)都是泛灰的白墻,嚴浩翔背對著丁珠珠被她緊緊抱著,他僵著身子,過了好一會兒才抬手輕輕地一根一根掰開她的手指。
嚴浩翔在京城等著我!
丁珠珠好,我等著你,你一定要回來,否則我會一直一直等下去。
丁珠珠深情地宣示。
至些,嚴浩翔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這一次丁珠珠并沒有再追上去,眼淚落下糊住了她的眼。
但她的臉上卻有著明顯的笑容。
她終是找到他了,也等到他的一句承諾了。
如是過了許久,嚴浩翔的身影早就消失了很久很久,小葉才悄聲道:
小葉小姐,我們回京城嗎?
丁珠珠想點頭,但美目轉(zhuǎn)動了一下,想到什么搖了搖頭:
丁珠珠不,我們就在宣州府里呆著,我想親眼看著嚴哥哥考取秀才。
小葉可是表少爺?shù)囊馑肌?/p>
小葉對著冷漠陰沉的嚴浩翔有些發(fā)怵。
丁珠珠你不說我不說,咱們也不去打擾他,他怎知道?
她只想默默地守護著他,確定他回京的前路沒有任何障礙。
同時她也想知道,逸心閣會所那個鄉(xiāng)野村姑跟她的嚴哥哥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他們走得也太近了些。
莊子外面,蘇青寧看著站在大門口的嚴浩翔,一臉驚訝:
蘇青寧你,你回來了。
嚴浩翔不高興了,他挑眉目光微沉
嚴浩翔原來你是希望我不要回來。
蘇青寧不,不是,怎么會,我只是沒有想到,沒有準(zhǔn)備,呃,里面請。
蘇青寧被嚴浩翔直白犀利的目光盯著有些手足無措。
她一直以為他不會再來找她了,沒想到在他消失一天一夜后的這個傍晚他又回來了。
嚴浩翔在前頭走著,蘇青寧跟在他身后,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氣氛一時之間極為沉悶。
蘇青寧怕這樣下去嚴浩翔心里留下疙瘩便忍不住試探了一句:
蘇青寧呃,你跟你的表妹相認了?
前面的嚴浩翔突然停了下來,蘇青寧沒注意還在悶頭往前走,一頭撞上了嚴浩翔的后背。
她捂著撞疼的額頭痛呼一聲,嚴浩翔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來,一把扣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與她對視:
嚴浩翔你怎么知道她是我表妹?
她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知道的?
蘇青寧被他一嚇語無倫次辯解
蘇青寧我,我不知道……
”她竭力平復(fù)心情,這才終于找到自己的聲音:
蘇青寧“我,好像聽玉小姐說起過,她在找她的大表哥。
嚴浩翔眸中的凌厲漸去,但雙眸卻依舊緊盯蘇青寧,看著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盛著懼意,她就這么怕他?
他突然就不高興了,手指輕輕捏了捏她的下巴,粗礪的感覺自指尖傳來,蘇青寧身子忍不住顫動了一下。
明明是這樣曖昧而又深情的動作,可她卻感覺得到嚴浩翔對她半點情感都沒有,她甚至還從他的眼眸里讀到他對她隱約的恨意。
蘇青寧的半邊身子都涼了,完了完了,沒想到她為他做了那么多事,臨了在這件事情上還是被他記恨上了。
她一時恨自己當(dāng)時怎么沒有想到別的法子,一時又恨丁珠珠欺人太甚……
這個女人,竟然走神了!
嚴浩翔湊近蘇青寧,薄唇就在她的臉頰一指之地,只要他輕輕側(cè)臉就能懟上,可在這樣的氛圍下,指間的這個女人居然還能走神,她清亮好看的雙眸虛虛的毫無焦點。
嚴浩翔冷哼一聲,心頭所有的心思頓時消散,松開手指甩袖離開。
蘇青寧怔怔地看著回到他的西廂房關(guān)上門的嚴浩翔,她覺得她的腦子里現(xiàn)在很糊很糊,她自詡還算了解嚴浩翔,但此時此刻,她卻完全沒有看懂嚴浩翔剛剛那番操作是何意?
唯有下巴上還殘留著嚴浩翔指尖厚繭留下的粗糙的摩挲感。
嘶,他捏得很用力,就算他的手指離開了,她依然覺得疼。
回去照鏡子才知道上面已然留下了嚴浩翔的手指印。
蘇青寧死嚴浩翔,竟然下這么重的手。
”蘇青寧也只敢對著鏡子罵咧幾句。
她只希望這件事情能夠在嚴浩翔那里盡快過去,而不讓它成為嚴浩翔心底深處的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
所以自嚴浩翔回莊子后,她便想方設(shè)法地討好他,做吃食,送茶水,還直接送銀票。
但這些似乎并沒有讓嚴浩翔的心情好一些,看到她的時候他依然陰沉著臉,好像事情完全沒有過去。
蘇青寧一邊在心底暗罵嚴浩翔陰險小氣,一邊又不得不使出渾身解數(shù)討好他。
聽他說蓋的薄被太厚了,夜里睡著熱,立馬給他換絲被。
聽他說他的荷包沒有帶來,立馬回去捧著親自繡的荷包過來送他……
只要是嚴浩翔的要求,只要是她能做的,她統(tǒng)統(tǒng)都做了,半點都不敢怠慢。
不過還好,嚴浩翔為人雖然奇葩了些,小氣陰沉了些,但好在目前他并沒有提出什么過分的要求,算是都在蘇青寧的能力范圍之內(nèi)。
所以對于嚴浩翔的要求她幾乎是全盤滿足。
蘇青寧苦逼地想,她也不敢否定呀。
嚴浩翔很好,明天我要出趟門。
嚴浩翔喝著她親手做的用井水湃過,放了西瓜碎的冰粉,一臉滿足地喟嘆一聲,這些日子他十分享受被蘇青寧全心全意伺候著的日子。
尤其當(dāng)他知道為了他,蘇青寧連找上門來想要領(lǐng)她出去游玩的馬嘉祺都拒了的時候,他的心情就越發(fā)舒暢。
當(dāng)然他是個情緒不外露的人,就算心情再怎么好,面上也依舊端著,沉著,讓他身邊的人無論如何都參不透他。
蘇青寧好的,需要給你準(zhǔn)備什么嗎?
蘇青寧立刻小意地詢問他的要求。
嚴浩翔你看著辦吧。
嚴浩翔淡淡地答她。
蘇青寧直點頭,好耶,在五天后,他終于要出門了,她的小丫環(huán)生涯可以終結(jié)了。
這個時候的蘇青寧以為這是結(jié)束,可沒想到其實這才是剛剛開始。
自此后嚴浩翔雖然已經(jīng)不需要她時時刻刻守在他身邊伺候著了,卻見天來尋她出去游玩。
今日去宣州樓看城中全景,明日去醉風(fēng)樓吃當(dāng)?shù)靥厣?,后日逛云深街給她買吃食,再一日一起去書鋪里買筆墨紙硯……
連著五日蘇青寧都被嚴浩翔以招呼為名,實則強制壓著出門。
她但凡說個不字,嚴浩翔的臉立馬就拉下來,給蘇青寧一種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的錯覺。
她生怕他跟她清算把他行蹤出賣給他表妹的總賬,故而一看他的臉變色,她立馬就虛了,弱弱地同意滿足他所有的要求。
嚴浩翔見此可以拿捏住她,用得更是樂此不彼。
好幾次蘇青寧試探著提醒他馬上就要考試了,他應(yīng)該多在家中看書寫文章,而不是出來東逛西晃。
可嚴浩翔只是看了她一眼,此后她便說什么的勇氣都沒有了。
蘇青寧行,行,聽您的。
服務(wù)員小妹已經(jīng)就位。
蘇青寧承擔(dān)了嚴浩翔出行的所有安排。
大到車,小到他的書本,以及一路上看景停留的吃食,事事安排得妥帖,蘇青寧自嘲她比現(xiàn)代旅游公司的那些導(dǎo)游都還要全面。
但就算這樣,她也并沒有贏得嚴浩翔的一個笑臉。
他那張臉自從在客棧被丁珠珠找到后,就始終被烏云籠罩著,從未散去。
瞧見就讓人覺得背心都是涼的。
蘇青寧無奈地捏了捏太陽穴,這次慘痛的教訓(xùn)告訴她,嚴浩翔果然是得罪不起的,她不能因為嚴浩翔表現(xiàn)得正常一點就以為他會改變他的本質(zhì)。
所謂江山易改,秉性難移,蘇青寧以前不懂,現(xiàn)在卻深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