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浩翔一身石青身圓領(lǐng)長袍站在棗樹下,他身材筆直挺拔,面如冠玉,他的存在襯得那棵長得不算直的棗樹更像是一棵歪脖子樹了。蘇青寧從他身上看到了一些他未來成為只手遮天權(quán)臣的風(fēng)范。
她突然間不敢上前,停在離他五步遠的地方呆呆地看著他。
嚴浩翔你跑出來做什么?
”嚴浩翔不耐煩地道。
蘇青寧訥訥地道:
蘇青寧我,那簪子,是我的。
嚴浩翔知道是你的,怎么全在我手里,是不想要?
他要是沒記錯的話這兩支都是他當(dāng)初送她的,而且一支是他親手打制的,另一支是親自挑選的。
每一支對他來說都有著不一般的意義。
就連他回京這么久都一直在打磨另一支答應(yīng)送她的玉蘭簪。
他如此珍惜,可她倒好,到處扔,到處送人。
嚴浩翔臉一冷下來,整個人就透著一股置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然。
蘇青寧心里大概明白,這是不高興了,肯定是覺得她不珍稀他送的東西。
蘇青寧那個,這個,我可以解釋的。
”蘇青寧小心翼翼地道。
指著兩支簪子分別解釋說這一支是她為了讓他相信花林的身份而用作信物的。
而另一只……
嚴浩翔說。
嚴浩翔言簡意賅。
蘇青寧這一支,這一支是我當(dāng)初送給水娘的,我們……被抓,沒吃沒喝,所以才……想換點吃食
蘇青寧咬著唇,低著頭,一副我已然知錯了,不要罵我的模樣。
嚴浩翔恨恨瞪著她,可見她臉上的傷痕還未退卻,再加上圓潤水亮的眼眸里凝著委屈,心里早就疼得不得了,哪里還顧得上問責(zé),只是把兩支簪子俱都插到她的發(fā)髻間,冷聲警告:
嚴浩翔下次再送人,后果自負,誰接的砍誰的手。
蘇青寧心頭“咯噔”一跳,現(xiàn)在的嚴浩翔她相信他說得出來做得到,她不敢多說只低頭抱歉地看著水娘。
她當(dāng)時只想著以簪子換命,沒想到嚴浩翔會來,更沒想到他會追究這事,她是受了她的牽連。
在蘇青寧沒來之前,嚴浩翔的冷厲把水娘嚇都嚇?biāo)懒?,這會兒她哪里還敢計較什么蘇青寧送簪子的事,她只盼著面前這個長得好看卻黑著臉的大人趕緊忘了她。
再這樣被嚇下去,她遲早要被嚇出病來。
蘇青寧嗯,我,我知道了
”蘇青寧繼續(xù)發(fā)揚著她一到嚴浩翔面前就犯慫的品質(zhì),低著頭人說什么她就應(yīng)什么,連句爭辯的話都沒有。
嚴浩翔見慣了蘇青寧這般模樣,但一旁曾經(jīng)親眼見識過蘇青寧發(fā)飆殺人的花林瞧見她這般模樣直驚得下巴都掉到地上了。
他看這小娘子殺起人連眼睛都不眨,還以為她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沒想到她也會有害怕的人,在這嚴先生面前服帖得像只藏起了爪子的小貓瞇。
可想而知,這位嚴先生到底有多嚇人。
對于蘇青寧的恭順,嚴浩翔還算滿意,悄悄勾唇笑笑,替她把頭發(fā)理順后,沒再為難她。
抬眼看著被趕到內(nèi)圈里的村民,朗聲質(zhì)問他們?yōu)楹涡心堑冉壢酥隆?/p>
村民們早就被他雷厲風(fēng)行的手段嚇到了,此時哪里還敢說話。
只蘇青寧小聲道
蘇青寧呃,這個事情我可以解釋。
嚴浩翔瞪她,忒不知道好歹了,沒看到他這是在替她找補回來,竟然還自己打臉。
蘇青寧不轉(zhuǎn)眼地盯著嚴浩翔看,太過于專注以致于沒看路,被地上一塊土疙瘩絆得踉蹌了好幾下,差點摔倒在嚴浩翔腳下。
還是他手快扶了她一把才穩(wěn)住身形。
嚴浩翔多大的人了,能靠譜點?
嚴浩翔無奈地道。
蘇青寧臉紅得夠嗆,天老爺曉得,她也不想在嚴浩翔面前老是這樣丟面子,可剛剛那一下她不是一下子沒能控制住自己嘛。
嚴浩翔說說,他們綁了你,為何替他們說話?
嚴浩翔看她站穩(wěn),急于想知道這其中的緣由。
蘇青寧不敢隱瞞,竹筒倒豆子一般全數(shù)抖落出來。
聽到黑熊出來,后面的事情嚴浩翔自己也知道了,他冷哼一聲:
蘇青寧什么,原來是他們干的,你從哪里招惹了那群兵痞。
蘇青寧一陣無語,嚴浩翔說話為什么老是給她一種極為生硬的感覺。
害得她解釋起來的時候莫名有一種心虛的感覺。
明明在這件事情里她跟馬嘉祺什么都沒有做錯,卻莫名其妙被黑熊他們盯上了。
她甚至連他們是干什么的都不清楚,只依稀從馬嘉祺和洪大壯以及嚴浩翔這里得知一星半點的信息推測出黑熊可能是朝廷某個駐扎在這里的君隊。
但正是因為他們這樣的身份,蘇青寧才覺得她根本就不可能招惹到他們。
平日里她最多就是做做生意,經(jīng)營經(jīng)營莊子鋪子,一不販鹽,二不摸生鐵,三也不打糧草的主意……
嚴浩翔并沒有耐性聽她解釋那么多,他只關(guān)心如果這個村里的村民不是傷害她的人,那么黑熊他們在哪里?
隨著馬嘉祺揮手收兵,村民們的危機解除。
老花頭突然邁著顫顫巍巍的步伐走出來:
老花頭我曉得他們在哪里,我可以帶你們?nèi)フ宜麄儭?/p>
眼見著村子里已經(jīng)沒有了危險,老花頭開始意識到這些人或許能夠幫他們。
也許達不到他想的目的,但是給那些人一個教訓(xùn)也好,就算是為他們村里曾經(jīng)被殺死的那些鄉(xiāng)村們報仇了。
嚴浩翔看向蘇青寧,蘇青寧看向老花頭。
老花頭我真的曉得他們在哪,就在深山里,不過他們很謹慎,外圍有陷阱,里面三步一崗,五步一哨,要是不熟悉的人進去,連他們的邊都挨不上。
這話倒是真的,嚴浩翔在突擊這個小村子之前,已經(jīng)派人進去搜尋了一波,但一直未能尋到進山的路,更不用說找到黑熊他們的蹤跡。
嚴浩翔帶路。
嚴浩翔輕喝。
蘇青寧嚴浩翔。
蘇青寧心頭焦急,她很擔(dān)心嚴浩翔的安危。
嚴浩翔回去歇著,否則這手就廢了。
嚴浩翔淡淡地叮囑。
嚴浩翔養(yǎng)好傷后,不要久留回君山。
蘇青寧可是,你不會再回來了?
蘇青寧小聲地問道。
看到嚴浩翔對她這么冷淡,她的心里有著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當(dāng)然這并不代表她喜歡嚴浩翔像之前那樣強迫她,她只是覺得他們分開后至少可以做朋友,但現(xiàn)在的嚴浩翔對她實在是太冷淡了,說話的語氣看著就好像是一個陌路人。
嚴浩翔回頭看她一眼,他很想留在她身邊告訴她,他也想陪她回君山看一看,或者跟她像以前一樣說說話。
但現(xiàn)在不行,他之前已經(jīng)失誤放跑了黑熊,這次必須抓住機遇抓住他將功補過,否則回了京城也交不了差,此時他不想有太多的牽掛,冷聲吩咐:
嚴浩翔阿大,你送她。
蘇青寧被冷硬地架著離開。
這次她不敢任性,怕自己一個不留神嚴浩翔又罰他的手下。
這人發(fā)起狠來比誰都狠。
還沒等蘇青寧走遠,嚴浩翔已經(jīng)帶人在老花頭的帶領(lǐng)下進山了。
蘇青寧回過頭來,看到水娘一臉憂傷地看著被燒掉的幾間茅草屋。
她原以為是嚴浩翔干的,但問過之后才知道竟是黑熊的同伙路過的時候干的。
蘇青寧燒的是不是你們家的屋子。
蘇青寧看水娘神色難過,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那堆快要燒燼的火堆。
水娘嗚咽著點頭,說除了他們家的還有老花頭家的。
那些人是問清楚了是誰家的才放火燒的。
蘇青寧想也明白了,黑熊肯定是認識洪大壯的,知道是他在其中壞事,自然要找他報復(fù)。
她默默地在心里期盼著嚴浩翔此行能夠順利抓住黑熊,替他們村除了這顆毒瘤。
她抿抿唇突然出聲邀請水娘跟她一塊兒去昭州城。
蘇青寧我在那兒有座莊子,平日里基本不在那處呆,你們現(xiàn)在沒地方去,不如暫且在那里一住。
水娘神色微動,但想想又搖頭,蘇青寧便說洪大壯和花林此時就在那兒,等到老花頭從山里回來,她會讓嚴浩翔直接把他送過去。
水娘明顯已經(jīng)動心,只是害怕給蘇青寧添麻煩。
蘇青寧不至于。
蘇青寧大概描述了一下她的莊子,說里面寬敞得很,多他們兩家人不過是少幾個空房間罷了。
水娘很快同意,她主要是著急想要看到洪大壯。
想要去照顧受傷的他。
回到莊子上,蘇青寧這才知道馬嘉祺和花林、洪大壯三人全都被轉(zhuǎn)移到她家莊子里了。
考慮到嚴浩翔的話她自己也沒再折騰,好好地在家中養(yǎng)傷。
在翌日午后,門房傳消息說去山里的人回來了。
蘇青寧聽說后立刻迎了出來,卻只見到老花頭來了。
他是一個人回來的。
蘇青寧心頭一沉,悶聲道
蘇青寧他呢?
他不會是出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