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而遮蔽的林子里,松柏參天,榕樹盤根錯節(jié)長須墜下,很有一股陰森恐怖的感覺。再加上蘇青寧剛剛被人偷襲,心里是緊緊地揪住的,這回一旦碰到人,心里高度緊張,下意識喊出聲。
嚴浩翔蠢丫頭,瞎叫喚什么?
頭上有人不悅地警告她。
蘇青寧我……你,嚴浩翔,你不是受傷休息嗎,怎么跑這兒來了?
蘇青寧抬頭看清楚來人,心頭的緊張緩下去,但在掃到嚴浩翔眼中的深沉后又再度揪緊。
她順著嚴浩翔看著的方向望去,發(fā)現(xiàn)她的手正放在他傷到的手臂上。
蘇青寧啊,那個,我不是故意的,剛剛,剛剛有人要殺我。
她連忙收回手后退。
嚴浩翔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把她扯回去,厲聲道:
嚴浩翔是誰?
蘇青寧我不知道,那人蒙著面,不過,我刺瞎了他一只眼睛……
蘇青寧努力回憶著當時的場景。
嚴浩翔知道了,他跑不了!
”嚴浩翔咬牙,上下打量蘇青寧,發(fā)現(xiàn)她除了臉頰上有兩處被樹枝刮破了皮以外,并沒有別的傷口,知道以她的彪悍程度,她估計沒吃到什么實際的虧,不過看她神容慌張的模樣,恐是嚇得不輕。
他拍拍她的肩,故意兇她
嚴浩翔廢話少說,還不快給我上藥。
蘇青寧啊,好的,好的。這就上藥。
蘇青寧被他吼得手忙腳亂地伸手從他懷里摸藥。
蘇青寧關(guān)心的話語直接被嚴浩翔鄙視了,他眼中厲芒一閃:
嚴浩翔瞎摸什么,你知道該用什么藥?
蘇青寧低頭無聲地翻著白眼,她也不想翻,奈何他一只手殘廢著,一只手緊緊拽住她的衣衫,她不是看他忙不過來,幫幫他嘛。
嚴浩翔瞪著她,眼中飽含警告。
雖然他什么都沒有說,但蘇青寧卻讀出了:不要跑,否則后果自負的意思。
蘇青寧你放心,你這傷是為救我而受的,我怎么都不會拋下你不管的。
蘇青寧很是真誠地承諾。
不管他們以前有什么樣的舊仇新恨,又有什么樣的矛盾,這回嚴浩翔卻是對得起她的,她欠下了他的大人情自然不會恩將仇報。
不然她于心何安?
嚴浩翔諒你也不敢跑。
嚴浩翔摸出綠色寬口瓷瓶示意她可以上藥了。
蘇青寧撅嘴,嘖嘖,她的確不敢在嚴浩翔面前亂來,真是的,瞎說什么大實話。
蘇青寧抱怨歸抱怨,上起藥來絲毫不馬虎,扒開嚴浩翔的衣衫,他的臂膀肌肉明顯,紋理清晰,極為養(yǎng)眼。
她忍不住生吞了一下口水,隨即又微微有些抵制不住的心疼,原本古銅色的手臂發(fā)紅發(fā)腫,連她動作那么輕地扒衣衫都讓他痛得直皺眉抽冷氣,可見這手臂傷得那叫一個重。
蘇青寧眼中一酸忍不住紅了眼睛,條件反射地往上面吹氣,仿佛這樣就能讓他舒服些,同時安慰道:
蘇青寧沒事的沒事的,我會很輕很輕。
蘇青寧果然把動作放得很輕很輕,好像她對著不是嚴浩翔的手臂,而是一塊剛剛做出來的豆腐,唯恐力氣大一點就戳破了,甚至連呼吸都不敢了,緊抿著嘴,把嚴浩翔當成瓷娃娃一般。
嚴浩翔心里明明受用,可偏偏做出一副看不下去的表情,皺眉嫌棄地道:
嚴浩翔快些。
蘇青寧經(jīng)他催促,搽藥的手一顫,正好敲在他的手臂上,疼得他眉心擰成了一個川字。
蘇青寧咬著唇一臉抱歉:
蘇青寧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嚴浩翔不悅地瞪她一眼,仍舊讓她加快速度,太子還在那邊等著他回去了。
蘇青寧對了,你什么時候跟太子殿下關(guān)系這么好了,他好像不是上次莊子里那個……
蘇青寧話未說完就被嚴浩翔一把蒙住了嘴,他冷聲喝斥:
嚴浩翔閉嘴,不該問的不要問,小心好奇心害死貓。
蘇青寧一驚,她因為要加快上藥的速度,怕嚴浩翔疼,這才想著說些話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沒想到卻踼到了鐵板。
看來嚴浩翔很忌諱她提起那天莊子里的那個年輕人。
蘇青寧閉緊嘴巴,心里止不住的嘀咕,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誰,很得嚴浩翔的尊敬。
以前聽他說起太子殿下,她還以為那人就是他。
但現(xiàn)在她見到了太子殿下本人,雖然沒有近距離觀察,但遠遠地望了一眼,他們兩個長得并不相似。
沒有話題可聊,還被嚴浩翔喝斥了一頓,蘇青寧覺得給他上藥簡直就是在受一場酷刑。
她加快速度,再顧不上體貼他,三兩下上完,忍氣吞聲地后退兩步,把藥膏還回去。
蘇青寧握著藥膏的手伸在空中,嚴浩翔未曾接下,反而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將她一把拉進懷里,從她的脖頸處繞了一周捏住她的下巴:
嚴浩翔記住我今日說的話,不該問的別問,不該說的別說,否則……
蘇青寧嘶,疼,疼,我記著了,一定記著。
蘇青寧用力掰開捏住她下巴的手指。
嚴浩翔這廝,真是個不折不扣地黑心肝壞胚子,想必當時救她也只是情勢所迫,畢竟看臺上那么多眼睛盯著的,他是離得最近的人,不救他被人看到了說不過去,他這才勉為其難地替她擋了一劫……
瞧著他現(xiàn)在這副盛氣凌人的大爺形象才是他原本的模樣。
是她一葉障目,被他外在偽裝出來的形象暫時騙到了。
突然間的清醒讓蘇青寧用力掙扎,雙手揮舞間碰到嚴浩翔受傷的手臂,讓他吃痛放開,她得以脫身。
轉(zhuǎn)身間她聽到陣陣腳步聲。
她想到之前被她無意中毀去一只眼的歹徒,不由自主地走近嚴浩翔。
她害怕是那人又回來了!
馬嘉祺青寧,我總算找到你了,比賽又開始了。他們都盼著你回去了。
蘇青寧一臉為難:
蘇青寧我不想打了。
她現(xiàn)在胳膊腿酸痛酸痛的。
想要正常的抬起來都困難,再加上剛剛經(jīng)歷過那樣恐怖的事情,她著實沒有心情再回到賽場。
馬嘉祺上前來扶她,說她不想打便不打了,而且比賽開場已經(jīng)這么久,恐怕也快要打完了。
說著話,一行三人從密林子里走出來,果然看到香香郡主帥氣的一個揮桿,擊中球再加旋,趙可瑜遠在馬場對面,蘇意涵隊無一人能接住,奠定勝局。
趙可瑜青寧,你要上場嗎?
趙可瑜老遠看到蘇青寧,高興得直招手。
蘇秀秀上什么上,人家贏了我們七個球,這都快結(jié)束了,再來也無用。
蘇秀秀氣得臉紅。
趙可瑜哎,秀秀你干嘛這樣說話,咱們輸又不是青寧打輸?shù)?,明明是你,郡主打過來的球你自己一個都沒有接住。
”趙可瑜實話實說,惹得蘇秀秀氣得臉頰紅得跟充了血似的,極其嚇人。
就在這當口,丁珠珠接過球,一桿子打過來,依舊無人接住,勝局完全定下。
看臺上爆發(fā)出陣陣歡呼聲。
蘇青寧瞧了一眼,這些人叫得真是大聲的,雖沒幾分真心,但卻是早早就準備好的。
恐怕從一開始,這場馬球比賽,他們隊就不該贏的。
人家這喝彩是早早為對方隊準備了的,都是她的不識趣才導(dǎo)致這場勝利來得這樣遲。
也難怪這場中除了趙可瑜和蘇意涵以外就沒有幾個喜歡她的。
蘇秀秀哼,你害得我們隊輸了,他們贏了,你現(xiàn)在高興了!
蘇秀秀氣性未消,紅著臉繼續(xù)指責蘇青寧。
仿佛要把她心中無法安放的憤怒全都扔到蘇青寧身上似的。
蘇青寧今日遇到的磨難已經(jīng)夠多了,可謂身心俱疲,再沒心思應(yīng)對無理取鬧之人,索性不理她。
但人總是這樣,剛相處時會試探一番,覺得可以欺負就會得寸進尺。
蘇秀秀正是這樣的人,她資質(zhì)平平,容顏也普通,平日里在家族中不受重視,每每都沒有出頭的機會,總感覺所有人都像一座山一樣壓著她。
今日好不容易遇上一個出身不如她,身份地位及不上她的人,她怎能輕易放過,勢必要把她以往受的委屈全都找補回來才是。
蘇秀秀的大戲剛準備上場,就被蘇青寧一個眼神瞪過來,她下意識瞪了片刻。
這個女人,看著不顯山露水,可那眼神卻極有殺傷力,她一時之間竟不敢直面其鋒芒。
蘇秀秀你,你,你瞪我做什么,你臨陣脫逃,難道還有理了?
蘇秀秀堅定地把輸球的鍋甩到蘇青寧身上。
這回終于贏得了隊友們的認可。
他們輸了球,如果一定要找一個理由的話,那必然不能是他們技不如人,自然是這個叫蘇青寧的女子中途走人才導(dǎo)致的輸球。
蘇青寧被她激得縱使再沒興趣回應(yīng),卻也被惹怒了,她目光清冷地睥睨蘇秀秀:
蘇青寧蘇八小姐,我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你們這是在夸我嗎?有我在,才能贏球,沒我在便輸了球?